雖然他們沒再問,但村長主動講起了往事。
“周、林、張三家住的近,那三個孩子也差不多時間出生,所以從小便是綁在一塊兒的好伴兒。有一年大旱,村裡人認為得罪了附近鬼神,決定推舉幾家人主辦祭祀,求得風調雨順,周、林、張三家就在其列。”
村長或是年歲已高,說完一長段話深吐口氣休息了會兒:“我們祭祀的地方是在一個深谷上,平時有什麼無故死掉的家畜都會扔那下面。可在祭祀那天,出了事,谷底突然卷起一陣妖風,那三家人跌下了崖底,隻剩下留在屋裡守家的那三個孤兒。村裡人了,誰家孩子都多,沒辦法再添個孩子。後來,他們竟自己在村邊破觀安居了下來,三個人互相扶持長到了這麼大。”
“那他們原來的屋舍和田地呢?”莫遲暮終于是沒忍住插嘴問了一句。
“這個……”村長放下筷子,“三個孩子根本耕種不了田地,以免荒廢所以暫時由其他村民分去了,而屋舍被火毀了些,住不了人。”
莫遲暮偏過頭,大口嚼下一塊餅子,沒再說話。
這場飯基本上是走個過場,每個人幾乎都沒怎麼動,便幹正事了。
玉清宗三師弟去查看每家失蹤了人的屋子和出過事的圈舍,莫遲暮與宴衡修則去了那個祭祀的峽谷。
“好深。”莫遲暮探着脖子往下面看了看,現在太陽光這麼大竟都看不見谷底。
“我們下去看看吧。”
“嗯。”
谷口狹窄,卻綿延不盡,兩人慢慢飛身下去,擡頭看天猶如一線。
“莫小店家,與我靠近些。”
他們越往下,周圍越黑暗,腳底也逐漸生寒。
宴衡修掌心燃起一團靈火,周圍才清晰些。
“這種峭壁上居然還長着這麼多樹。”莫遲暮左右看看,那些附崖而生的樹都将枝條盡力地向中間向上生着,來汲取那點兒透進來的光。
“泠泠泠……”
不一會兒,他們竟聽到水流聲傳來。
等他們再往下面深些時,兩邊崖壁後退,周圍變得開闊起來,而且越往下越開闊,漸漸的,還有熒光。
要到地上時,宴衡修似乎是不放心,攔腰穩住莫遲暮,找準一塊兒平坦安全的地方才慢慢落下。
這種被格外珍重保護的動作讓一向大大咧咧慣了的莫遲暮有些不适應:“多謝宴仙長,不用這麼小心,我耐造的很。”
周圍的景緻,很吸引莫遲暮眼睛,前方一條平緩溪流,兩岸寬窄不同的細沙小灘,接在小灘後的是一片片淺草,草地中間長着些低矮的樹,還有許多枯木樁。就在這些枯木樁之下,瑩瑩發着許多綠光。
他錯身離開宴衡修的臂膀,走向那些發亮的地方,扒開淺草,裡面是一叢叢極可愛的小蕈。
“這地方竟有螢火蕈。”
宴衡修走到莫遲暮身旁:“螢火蕈喜陰濕腐物多的地方,平日确實難見。”
莫遲暮站起身,螢火蕈沿着河岸一直綿延,襯得溪谷如夢如幻,而在不遠處一塊往崖壁凹去的地方,綠光格外密集閃亮。
“宴仙長,我們過去看看。”
宴衡修揮手,靈氣化成一團火光,飄在前面照路。
莫遲暮步步踩過淺草,腳下雖石塊多,倒不難走。
當他們走近那塊螢火蕈多的地方時,領路的莫遲暮停了下來。
“宴仙長。”莫遲暮挪開踏出的腳的同時用鞋底扒開覆蓋在上面的淺草,赫然出現一根陰森白骨。
對屍體見慣了的他們來說,一眼便認出是人的腿骨。而且,從這腿骨的外在來看,并不是時間很長久的殘骸。
他們越往裡走人的殘骨越多,直至那螢火蕈成堆的地方,亦鋪着成堆白骨和碎裂的衣物。
“這得有數十人了吧。”
“看來,”宴衡修看向莫遲暮,“這就是我們疑惑的屍骨所在地方了。”
“結合村長那老頭所說,我們的推測大抵對了,隻是,”莫遲暮還有些疑惑的地方,“他們是怎麼會被魔化的呢?”
宴衡修繼續往裡走:“村長的話遮遮掩掩,半真半假,隐藏了對他來說不利的部分。隻能從實物身上找答案了。”
兩人之間似乎不用多說,莫遲暮便能會意,撅斷一根樹枝在草叢裡扒拉起來。
“宴仙長,讓何仙長一人在那邊沒事兒嗎?”莫遲暮看着滿地白骨有些擔心地問道。
“何慶十分擅長隐藏蹤迹,以他們目前的能力是無法察覺到的,”宴衡修突然停止手中的動作,“而且有什麼問題會立刻通知我們。莫小店家,看這邊。”
“嗯?”莫遲暮走到宴衡修身旁,順着他的目光在崖壁下看到一個漆黑的洞口。
兩人彎腰低頭才能勉強進入,不過走進去一段路後,裡面寬敞不少。
靈火變大,照亮周圍,是一個天然石洞,而在這個石洞裡,他們看到了尋找的東西——一堆陳年人骨。
這堆白骨與外面相差的不隻是時間,有啃咬過的痕迹,邊上許多粉碎性殘渣。
宴衡修蹲下以靈力感知,上面還留着些淺薄的魔氣。
“這一堆是周、林、張三家的人吧,這谷底原先還真有邪物,不過以邪物沒能出去禍害村莊來看,怕是隻連靈智都沒開的小邪物。這種小邪物也沒能力造出村長所說的邪風,”莫遲暮微微停頓,“那三家人掉下谷底,怕要從人身上尋原因。”
宴衡修站起身:“我們得再去找一趟村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