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了,一模一樣的問題。
不同的是,上回是折辱,這回是……
索要名分嗎?
淩雲渚莫名冒出這麼個念頭,他想說“師徒”,又覺此言不妥,有哪個正經師父會像他一樣,和徒弟滾到床上厮混?更何況,他本能覺得,段馳龍想聽的也不是這個。
腰上的手輕輕晃了晃,像無聲的撒嬌:“快說。”
“不知道。”淩雲渚閉着眼,慢吞吞道,“你别問。”
承諾這種東西太重,他不想給,也給不起,不如選擇逃避。
雖然可恥,但有用。
段馳龍捏了捏他臉頰,也沒逼迫,隻是與他額頭相抵,仿佛護着一樣極其珍貴的寶物。
淩雲渚又累又困,終于撐不住睡了過去。
這一覺很是安穩,無夢無擾。他整個人被嚴嚴實實圈住,浸在熟悉的皂角香裡,次日醒來,小腹的酸脹已好上很多,不适的地方也塗過了藥。
段馳龍昨日還是一副被抛棄的怨夫樣,今早醒來又黏黏乎乎地湊上來吻他。淩雲渚懶得動彈,由着他為自己穿衣系帶,整理衣飾時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麼會來這兒?”
“你不是要去天機閣嗎?”段馳龍看着銅鏡,“我借口說提前到,把來龍去脈告訴了流白羽,然後等在竹隐居,守株待兔。”
他拿着木梳,指尖繞着圈,正在為淩雲渚束發。手上的青絲烏黑稠密,像上好的絲綢,乖巧地滑過掌心。
“怪不得她說知曉情況,原來……不對。”淩雲渚皺起眉,“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天機閣?”
事發到啟程不過三日,段馳龍身在鬼城,哪裡得來的消息,又如何能趕在他們之前到達鳴鼎堂?
“我有我的方法,再說了……”段馳龍暧昧地碰了碰他側臉,“與你相關的事,我什麼不知道?”
“别動手動腳!”淩雲渚氣道,“你監視我?!”
他顧念着沒理完的頭發,隻輕輕往外偏了偏,面上浮現惱怒。
“是啊。”段馳龍反以為榮,“能監視你是我的本事,謝九州行麼?”
“這也要比?你是變态……”
“好了,師尊。”段馳龍開口打斷,俯身抱住他,“頭發束好了,看看,滿意嗎?”
淩雲渚對鏡自望,鏡中人柳眉杏目,朱唇白膚,長發高高束起,簪以烏木,甚是清爽自在。
以前在出租屋,吳憾總說他能靠這張臉混上電影明星。于是在敲定原主外貌時,他幹脆照着自己模樣寫了。因此,這張臉和自己的原貌大差不差,隻在細微處有些不同,看久了倒也順眼。
段馳龍催促:“快說,滿意嗎?”
“還行。”淩雲渚道,“勉強過關。”
“哦,那就是很滿意了。”
淩雲渚别過臉不去理他。
段馳龍眨眨眼睛,突然道:“師尊,我知道錯了。”
淩雲渚眉心一跳,目光警惕地打量他。
段馳龍一臉誠懇,似乎真的認識到了錯誤:“你别不理我,擅自監視是我不好。”
兩顆紅寶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瞧着分外可憐:“你别生氣了,師尊。”
淩雲渚終于軟下心腸,剛準備說點什麼,便見段馳龍面色一轉,笑眯眯道:“你再氣,我也不會改的。”
淩雲渚:“……”
人怎麼能在一塊石頭上跌倒這麼多次?
他憋着悶氣,起身往門口去,另外兩人早已等在前殿,随行的還有金玉英。段馳龍一露面,謝九州登時從位置上竄起來:“你——”
“好久不見,師兄。”段馳龍皮笑肉不笑地打了聲招呼。
反觀溫闌,似乎早已料到這一遭,并未有多大反應。金玉英則抱怨:“怎麼來那麼晚,在裡面幹嘛呢。”
無心之言卻擊中了淩雲渚的死穴,他咳嗽一聲岔開話題:“金小姐,怎麼是你來帶路?”
“放眼鳴鼎堂,還有誰比我更熟悉紫煙嗎?”金玉英倨傲道,“爹爹這兩日忙,娘親身體又不好,我也算鳴鼎堂半個主人吧,能來帶路是你們的榮幸好不好?”
“你最好是。”謝九州冷哼,“别又是惦記着誰。”
“自己藏着心思不敢說,還自娛自樂地設假想敵。”金玉英冷哼,“當誘餌就得有個樣子,你們這夥人聚在一起太顯眼,必須分開。”
她視線掃了一圈,指着淩雲渚和段馳龍:“你們兩個一起,剩下的和我走,喏,這個拿着。”
說罷,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樣東西,擡手抛了出去。淩雲渚接住一看,發覺竟是一塊玉牌,滾金邊,盤長結,上刻“金”字,瓊琚華彩,流轉生輝。
“借你們了,碰上什麼想要的,出示這塊私牌,賬都記我頭上。”金玉英道,“到了地方随便吃随便買,不用特地做什麼,記得把三生珞露出來。江不渡賊得很,見了東西上趕着來逮你。”
“大小姐,你身上沒帶多少碎銀吧。”淩雲渚問道,“牌給我們了,你怎麼辦?”
“半個錦州都是我家的,花什麼錢。”金玉英道,“這張臉就是最好的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