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終如始,則無敗事。”他說道,“不要擔心,我不僅會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也會對睦月的擔心負責的。”
雖然是公事公辦的口吻,但不知為何,總感覺聽出了暧昧的意味。我不自覺地露出笑意,感到安心不少。
“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高明繼續說道,“如果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我選擇了先斬後奏,睦月會怎麼樣呢?”
光是腦子裡閃過一絲這樣的場景,就已經讓我覺得火大。我輕輕冷哼一聲:“你覺得呢?”
高明笑了起來:“看來,我做了非常明智的決定。”
“是啊,畢竟你的腦筋很聰明。”我不帶任何感情地誇獎了他一句,随後繼續說道,“不過如果又受傷了的話,我就會懷疑這一點了。”
“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好在這樣斬釘截鐵的發言最後得到了驗證。
我匆匆忙忙趕到現場的時候,剛剛上演完一出好戲,大獲全勝地結束了案件。犯罪者正頹敗地癱軟在地,一旁站着好幾個人。高明正和大和警官有一句沒一句地拌嘴,看着他的樣子不像是身體不适。
由衣小姐在人群中向我眨了眨眼睛,向我走了過來。
“抱歉。冒冒失失和你說了遇襲的事,擔心了一路吧?”
我搖了搖頭,看着不遠處的人群,指着其中一個人問道:“那個是……大名鼎鼎的沉睡的小五郎嗎?”
在米花町時,我就聽說過這個人的大名,也會在電視節目上看到,不過他怎麼會來長野縣?
“啊,是啊。”由衣小姐笑了笑,“長野縣最近發生了一些案件,毛利偵探是我和敢醬專門從米花町請過來的。”
那還真是辛苦。我轉頭看了一眼高明,他也看見了我,向我點了點頭,轉過頭繼續去和周圍的人說話。
“這兩天,光是協調總部和轄區的警力就已經很辛苦了。”由衣小姐向我感慨道,“真是個讓人頭疼的案子,敢醬甚至差點把諸伏警官列為嫌疑人調查……”
說到這裡,她看了我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隻是露出了一絲歉意的神情。這讓我愈發奇怪起來,要什麼程度的案子,能讓高明差點成為嫌疑人這麼嚴重?
我不在的這幾天,好像發生了過分精彩的事情。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已經是完全的黑夜了。我和高明坐在了回去的車上,忍不住和他讨論起了這幾天發生的事。
“我聽由衣小姐說,你差點被列為了嫌疑人?”我問道。
“嗯……”高明沒有否認,“案件相關的一位受害者和我是同學關系,在三年前過世了。因為她的死亡,在三年後再次引發了一系列案件。”
她(彼女)?是一位女士啊。
我偷偷瞄了一眼高明的臉色,同樣是在三年前發生的事件,很難不讓人多想。
難道說,這就是他一直以來難以啟齒的原因嗎?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就算是被打傷了頭,也要有始有終地選擇去偵破案件,親手抓住犯人?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看着高明慢慢地将車停在一旁的路邊。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的雙手離開方向盤,看着我說道。
“嗯?”我反應了一下,剛剛應該沒有把心裡猜測的事情說出口才對。
高明小聲歎了口氣,和我簡單說起了那位叫小橋葵的女士的過往。說到她曾經以高明為原型寫的那篇小說,我立刻明白過來她是誰。這本書我看過,是在認識高明不久的時候,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第一次借口書中的細節,好奇地向他打聽起他的人際關系。
我也頓時意識到,由衣小姐大概是顧慮相關人士是和高明關系不錯的女性,當時才沒有将話說完。
不過,小橋女士的确是位很優秀的女性。
而那本書……還是諸伏景光在世的時候送給我的。
想起這些往事和已經故去的人,心情頓時也低落了許多。
“高興一點,能夠抓到犯人,對于已故的她來說也是好事。”我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也像是在為自己打氣,“就算是之前被當成嫌疑人,現在也撇清關系了。”
高明點了點頭,随後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指攥在手心裡。
我看着窗外,隻是到了半程,還沒有到他的家,不過我們誰也沒有急着離開的意思。
安安靜靜的夜晚,開着暖氣的車,正是讓我感到溫暖和喜愛的氛圍。
“雖然敢助君不是真的在懷疑我,不過那個時候,我也會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這樣的目光,讓我想起了幾天前,我們從同一張床上醒來時,他也是一直這樣看着我。
心髒有力地跳躍起來,我在等待他的下文。
他依然這樣看着我,然後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在想,如果當時的我不是孤身一人的話,如果睦月在我身邊的話——”
就有時間證人了。
我明白他的下文。
沒有再讓他說出口,我直接用擁抱打斷了這句話。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面臨周圍生命的逝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用這樣的語句去表達面臨的孤寂。我想,它一定難以承受,在我們分别這麼久的時間裡,會像壁虎的斷尾一般,緩慢地滋生,到他期盼着有人能夠徹底剪短的程度。
或許他意志堅強,也或許本意并不是真的想要向我表達這份孤寂感,但我實在不忍聽到那句下文。
“不用這樣煩惱了,”我輕聲在他耳畔說道,“你從此擁有時間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