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夜戲最怕的，不是冷風，而是第二天一早還要繼續拍日戲。

天剛蒙蒙亮，蘇喬就頂着熬夜後的輕微水腫進了化妝車。

妝發師小莉是組裡的老人，經驗豐富，手法快準穩，但今天她拿起眼影盤時，卻遲疑了一瞬。

“怎麼了？”蘇喬問。

小莉擡頭看了她一眼：“今天的妝面設計有點不一樣。導演說，沈知微剛剛從冷宮裡出來，情緒崩潰，要表現出幾天未眠的疲憊感……需要給你上點青紫的色調。”

蘇喬微微皺眉。

這與她提前排練的那場戲不符。劇本裡，沈知微此時應是隐忍不發，面對敵人時從容有禮，哪來的“崩潰妝面”？

她沒有立刻拒絕，而是低聲道：“這個決定是導演臨時改的嗎？”

小莉點點頭：“張導親口說的。”

張強，又是他。

蘇喬沉默片刻，淡然一笑：“那就按你正常的妝感來，我來處理。”

“啊？”

“先照原設化，剩下交給我。”她的聲音平穩。

小莉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多問，畢竟她清楚蘇喬最近風評很好——情商高、話少、戲穩。

不過不到十分鐘，張強果然來了。他站在化妝車門口，笑着喊：“蘇喬，等下鏡頭我做了微調，你記得多展現一下疲憊的神态，要那種‘快要垮掉但還撐着’的感覺。”

“好的張導，我明白。”蘇喬沒有反駁，笑得禮貌。

她知道，直接和張強對抗沒意義。

要揭穿一個人的目的，最好的方式不是硬剛，而是讓他露出馬腳。

于是開拍時，她按原來的演繹方式處理角色情緒，沒有加入“崩潰”的元素，隻用眼神裡的一抹虛弱和強自鎮定，表達沈知微“剛經曆風波但不失尊嚴”的狀态。

導演李舟盯着監視器看完後，點頭說：“不錯，這種層次感比強加的悲怆來得真實。”

張強在一旁閉嘴不言。

江妍站在場邊，聽得全程，等回到休息區時忍不住低聲道：“他是不是懷疑你演技太穩，不出錯，就想用其他方式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