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輪節目輪到古典舞。台上的高個子女孩,水袖發簪,随着樂曲清柔的拍點,踮腳尖翩翩起舞。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朝她聚集而去。
謝薄散漫地擡擡桃花眼,視線掠過台上,渾不在意。卻在即将掃視過整個舞台之際,釘在背景闆角落的那個身影上。
她半在陰影中,半在光線裡。被浸透得清亮的半邊臉垂着,隻專注撩撥着手上的那把琵琶。樂聲從此飄揚而出,宛若盈盈流水。
她還穿着平常肥大的軍訓服,比起其她人,頗有些灰頭土臉,加上還躲在角落裡,很難被人發現。
隻有謝薄,一眨不眨望着那個方向,眸光帶着些許凝怔。
小觀音。
謝薄沒來由地生出這個想法。
那時,謝薄并不是第一次見到江灣。
而他,卻從此不敢看觀音。
—
同一樓Jimmy Choo專賣店内。
程幼在試高跟鞋,明明尺寸合适,顔色也相稱她要穿的服飾,而程幼依然不耐地蹙緊了眉頭。
她天生眉峰比較高,折起來的時候極有兇相,嚴肅闆正不好接近的樣子。
為她拿來鞋子的營業員大氣都不敢出,隻一味靜默埋頭等候指令,生怕不注意就觸了她的黴頭。
旁邊試口紅色号的好友收起小鏡子,見程幼還沒選好高跟鞋,想催促一嘴,沒忘記程幼的脾氣,隻好換了委婉的方式:“幼幼,肯定是那臭女人用什麼辦法纏上了謝從南,不然怎麼會有人知道你喜歡謝從南還敢去傍他?”
“謝從南還是喜歡你的啊,那女人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個鬼地方呢。要不你等謝家晚宴的時候。他道個歉給個台階下,不然,總不能一直跟他鬧别扭吧。”
程幼抿嘴不說話,眉頭揪得更緊了。
前陣子謝從南養小情人,抛棄後那小情人鬧到公司來的事,雖沒有人盡皆知,倒也在圈子裡傳得沸沸揚揚。
自然沒人敢當着謝從南的面說。隻是知情人有程幼在場的時候談起這件事,都唏噓着閉嘴,然後再偷偷瞄一眼程幼。
圈子裡無人不知,程幼喜歡謝從南多年。程家的掌上明珠,卻甘願在謝從南身後忠心耿耿地追随着。
兩家之間定下了婚約,雖沒明說,但圈裡人幾乎都默認是程幼和謝從南。
謝從南一直對外塑着和未婚妻兩小無猜、一往情深的人設。而現在人設崩塌,有心人就喜歡從程幼身上看熱鬧。
程幼面上挂不住,她私下跑去質問謝從南,他沒有解釋,隻有一句極其敷衍甚至稱得上煩躁的,“你聽話,别煩我”。
程幼不能跟謝從南發作,隻能去找那女人算賬。結果不僅沒能找到人去教訓,她跟謝從南還鬧僵了。
本來出來逛街為了轉換心情,再想想能買些什麼送給謝從南緩和一下關系。
路上還遇到了她從小到大的仇家蘇甜卿,知道她準備穿瑪瑙裝飾的禮服,蘇甜卿還故意針對她,買走了她常環顧的門店,所有相關的衣服。
程幼心煩意亂,路上一直臭着臉,她心情不好就會對人無差别發洩脾氣。身邊好友幾乎都遭到過這種對待。
隻有謝從南是例外。
想到這,程幼用力蹬了蹬高跟鞋,沒好氣命令營業員把地闆上的那幾雙打包起來。
營業員連忙照做,誠惶誠恐,不敢有絲毫怠慢。
心情不佳,她随意眺望遠處的門店,直到視野裡闖進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薄倚靠在裡内的玻璃窗,隻映着小半張側臉,像透白韶秀的岫玉。
像起謝從南臨走前說的話,以及程家人與她交代的事,程幼無知無覺咬緊嘴唇,手指嵌入正坐着的真皮沙發裡。
視野裡忽然又晃進一個影子。女人長發瀑布似的垂着,身姿纖窈,光是站在那,都有股說不出的清幽氣質撲面而來。
她停在謝薄面前,與他正說些什麼。
程幼敏銳察覺到什麼,心頭一動,驚喜頓時漫整個臉頰。笑容不自覺地擴大,再放大。
她舉起手機,鏡頭迅速放大,再對準謝薄那邊。
“咔嚓”一聲。
程幼勾起嘴角。
現在,她總算有東西,能跟謝從南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