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韓真坐在床邊發了許久呆才收拾好心情,從床上爬起來,給張甯撥去電話。
“喂,有何貴幹啊?先說好,單休日給我布置工作的話我會直接挂斷。”
“想多了,我可沒那麼閑,吃飽了沒事幹給自己找活幹。”戚韓真頓了頓,直白道:“你之前不是認識一個私家偵探?推給我。”
“私家偵探……啊,是有這回事,你要我推這個幹什麼?我先說明啊,非法刺探他人隐私是違法行為。”
“别廢話,叫你推你就推。”
“行吧。”
張甯動作很快,一個人的名片被推來,連帶一條文字消息。
“當初是我媽找來查我爸有沒有出軌的,靠不靠譜我可不保證啊。”
戚韓真對張甯這種家庭恩怨沒有探知欲,随手發過一句謝了,就通過名片聯系上那人。
至于目的嗎,自然是調查那封匿名郵件的來曆。
平白無故提前兩個月,很難不引人懷疑。況且這一世他已經決意放棄跟殷振海對着來,要是這人不依不饒,看他不動作又找上别人,那殷氏又是在劫難逃,他得屏除能威脅他和殷鶴關系的一切風險。
和私家偵探交接完付了定金後,保險起見戚韓真翻找通訊錄,又聯系上另一位許久不見的故人。
葉勤按照戚韓真給的地址赴約,到門口才發現是一家挺冷清的咖啡館,推開門,有鈴聲響起,屋内某處卡座的人随之擡頭,認出來人後很開心地朝他揮手。
葉勤也揚起笑,擡腳走過去。
“好久不見。”
簡單打個招呼,在戚韓真對面落座,桌前早已擺好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美式,是他大學那會最愛喝的。
戚韓真雙手捧着杯子,與他不同的是,手中杯子不僅沒有氤氲熱氣,杯壁還點綴零星水珠。
葉勤笑道:“你還是這麼愛喝冰的。”
或許在葉勤看來兩人大學畢業至今,已有整整三年未見。但在戚韓真眼裡,上輩子他死的前一天,還和葉勤見過面,對方苦口婆心地勸慰他早日走出陰影好好生活。
他當時認真點頭答應,結果第二天夜裡就從高樓一躍而下。
戚韓真有點好笑,心想自己還真是擅長撒謊。也不知道葉勤得知自己死訊是什麼心情。
“聽班長說你開了一家律所?好像過得不錯。”
“剛起步,目前還不穩定呢,忙得很,别虧錢就謝天謝地了!”
葉勤在謙虛,這點戚韓真比誰都清楚。因為上輩子他的離婚合同就是請葉勤拟的,也是那時他得知葉勤早在當地頗負盛名,離婚官司無往不勝。
上輩子死亡的陰影太過強烈,很長一段時間戚韓真都沒膽子抓握方向盤,今天出來見葉勤他都是走來的,頂着大太陽足足走了一個小時。重生後他第一件事就是調查身邊潛藏的仇家,想揪出是誰在他車上做了手腳。
然而近兩個月的排查一無所獲,他自己也陷入迷茫,扪心自問,整整25年的人生除了殷鶴和殷振海他就沒有對不起的人,誰會恨到想要治他于死地?
說是純粹意外,他怎麼都無法相信。然而遲遲找不到嫌疑人,頭上仿佛懸着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死亡的威脅如影随形,所以他要早作打算。
“是這樣,我約你出來就是想聊一聊……”
十分鐘後,葉勤有些不敢置信地坐直身子,忍不住再三确認。
“遺囑?你确定你現在就要立你的遺囑?”
戚韓真神色堅定,點頭稱是。
葉勤驚疑不定地看着他,有些猶豫地開口:“你,是不是身體,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嗎?”
放在上一世,誰能想到一向牙尖嘴利的葉大律師居然也會結巴?
戚韓真随手揉開杯沿凝結的一顆小水珠,笑道:“目前應該沒有,半個月前我體檢過一次,報告顯示我的身體很健康。”
葉勤更疑惑了:“那為什麼?”
“未雨綢缪嘛,雖然身體沒問題,但說不定哪天就出意外走了呢?”
“那也總得有個契機吧,是什麼讓你突然生出要立遺囑的念頭?”
身為專業律師,葉勤顯然對于危險有着相當敏銳的嗅覺,旁敲側擊地打探戚韓真是否受到生命威脅。
“契機?有啊,我做了個夢,夢見我被淹死了。結果我萬貫家财沒人繼承,被一個不知名的家夥撿了漏,直接給我氣醒了!然後我就想到定遺囑了。”
内容誇張卻摻着幾分真實,這種半真半假最難讓人分辨。加上戚韓真輕松的語氣讓葉勤回憶起二人的學生時光,聯想到這人思維的确一直如此跳脫,常常想一出是一出,确實是能幹得出來這種事的人。
葉勤拿起咖啡抿一口,雖然放了一會,溫度依然很合适,和他們念書時無數個早起去圖書館學習的日子一樣。
“行,你可以先跟我大緻講講要求,回去我們整理一下信息,再詳細拟。”
戚韓真把杯子推到一邊,雙手交握台面:“好,我沒有别的要求,隻要在我死後把名下所有财産都留給殷鶴繼承就行。”
“這位殷鶴是?”
“我的伴侶。”
“你結婚了?”
葉勤驚訝的模樣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嗯,快兩年了。”
“嘴很嚴啊,完全沒聽到過一點消息。”
戚韓真感知到對方視線從自己手上掃過,雖然葉勤沒問什麼,但他還是不自在地蜷縮了下手指,鬼使神差地開口解釋:“出門太急,戒指忘記帶戴了。”
葉勤比他從容,哈哈笑了兩聲:“還是這麼丢三落四,上學那會你上課就老是不帶筆吧,回回借我的。”
“那大水課,整個班恐怕就你一個回回認真記筆記。”
“不過畢竟是戒指,意義非凡呢,還是長長心吧。”葉勤離婚官司打的多了,各種五花八門的夫妻都見過,沒幾個人比他了解其中家長裡短,語氣半認真半調侃:“次數多了,老婆要以為你故意不戴,在外面亂搞了!”
戚韓真被他說得沉默半秒,才點點頭:“……也是。”
兩人又簡單聊了會,好不容易再見面,本來還打算一起回大學校園逛一圈,回憶回憶往昔,結果被葉勤律所一通電話打斷,說是有非常重要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