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有誰?
孟東延帶着疑惑,走到床邊坐下,幫林白意擦了擦淚,“我要你。”
握住他的手,小聲地問道:“出了什麼事了,要和我說說嗎?”
林白意輕輕蜷起手指,但沒有抽回手,可是一滴又一滴的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無一不在透露出他很痛苦,他又閉上了眼睛。
孟東延歎了一口氣,看到林白意額間的汗,松開了手,把薄毯拉開一些,又拿起蒲扇替他扇風,“那你想要聽聽我的故事嗎?”他決定将過往說出。
沒等林白意回答,孟東延開口說道:“我的父親是被山匪所殺,母親又因為父親的離開傷心欲絕,兩年後也跟着病去了,那之後,報仇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執念,即便大仇得報,這股恨意仍如影随形,加上走镖路上的這些年,手上沾了血,心底早已積下難以言說的戾氣,我開始不在乎生死。”
“後來,跟我一起的兄弟出了事,家中就剩一個奶娃娃,師傅看不下去我再這樣活着,就讓我把小夏抱了回來,我也算……重新有了家人,逐漸收斂了一些,這日子就這樣過了。”
“但我知道自己心裡始終缺了一塊,人總是這樣奇怪,起初我是不喜你的,覺得你謊話連篇,好吃懶做,可……可相處後,竟然覺得你咋咋呼呼的很可愛,很有趣,你有着自己的小脾氣,你是一個鮮活的人,不像我一樣苦悶,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我隻要看着你就很幸福。”
“昨晚的那句話是我的妒忌心在作怪,嗯,還有不安……我隻敢說怕你不喜歡我,其實我更怕你讨厭這樣的我,我的腦海裡一直出現你和别人在一起的畫面,我很害怕,我怕你離開我。”
“我也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孟東延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喉嚨發緊,卻還是說了,“我也已經重新開始吃藥了,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說這些……是不想讓我們之間再有誤會。”
“你不原諒我,也沒有關系,不想成親,也沒有關系。”
“我會一直等你。”
……
孟東延就這樣說了很多,心也跟着輕松了起來,不知多久,他都以為林白意睡着了。
林白意卻突然坐了起來,他将臉埋進臂彎,整個人蜷縮着,說了一句話:“孟東延,你說人死會複生嗎?”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孟東延回道:“不會。”如果人死能複生,那他的父母也能活吧。
“真的不會嗎?可今天我看到我娘親了。”聲音裡帶着執拗。
孟東延搖着扇子的手頓了一下,“娘親?”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林白意的娘親應該早就去世了。
林白意喉嚨間像是堵一塊石頭,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孟東延陷入沉思,想了想才小聲地問道:“那你要去找她嗎?”
“找她?”林白意猛地擡頭,眼眶裡已全是淚,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表情變得有些苦澀。
孟東延往前挪了挪,“之前不是說很想她嗎?”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要是人真的還活着的話,林白意應該會很想見她吧。
林白意聽聞,又繼續沉默,想她嗎?想的,娘親去世後,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想她為什麼不帶自己一起走,把他留在這世上受苦......
桌上油燈的火苗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忽明忽暗的光打在林白意的臉上。
好像下了某種決心,林白意緩緩開口,聲音裡的顫抖卻是無法隐藏,“不找了,不去了,她現在過得很好,我今天去的是城東啊,那裡繁華得很,比城西還要厲害,她都是别人口中的貴客,那可是城東啊,她的頭上還帶着三支金簪呢!她一定過得很好的!”說到這林白意笑得很開心。
孟東延也跟着笑,又伸出手,替他整了一下淩亂的頭發,“給你買,買帶小珍珠的金簪,好不好?”
林白意猛地搖頭,“我不要,孟東延,你知道嗎?她過得很好。”
孟東延點點頭,“嗯,我現在知道了。”
林白意喃喃道:“我不能去打擾她的。”這話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她過得很好。”
“她過得很好。”
“好,那我們不去見他。”
林白意像是沒有聽見孟東延的話,嘴裡卻一直重複着“她過得很好”。
孟東延跟着心裡發堵,不是不想見,是太痛苦了吧,所以才說不見,看不得這樣的林白意,孟東延上前将人抱進懷裡,輕聲安撫道:“我知道了,她過得很好。”
“不是很好,是特别好!”懷裡的小哥兒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她是過得特别好!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她有了别的小孩......”
“她騙我!她騙我假死…嗚嗚嗚嗚騙我……她也從來沒有找過我!這麼多年從來沒有……”
“我那麼想她,可她還騙我……”
林白意笑出了聲,可那笑聲裡還帶着哭腔:“他也喊她娘親……他也喊他娘親……”
“那明明是我的娘親啊!”娘親明明說過我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那我已經不是了嗎?一想到這裡,林白意的心就痛,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