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甄詩沒有起疑,嗔視她一眼,挽着章惟柏的胳膊離開,而姐妹兩人也沒有繼續停留,一起朝不遠處的酒店走去。
這個月份,巴黎的溫度算不上友好,再加上昨夜下過一場雨,風吹過臉頰,仿佛要割掉一片肉。
章惜妍穿的不多,很快感到冷意,她系上西裝外套的紐扣,雙手插進口袋裡,盡量保持着風度。
章潤竹似乎偷偷瞥了她幾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一直到進了酒店大堂,章惜妍才感覺僵硬的四肢開始回暖,她稍微活動了下關節,和章潤竹一起進入電梯。
門緩緩合上,狹小而密閉的空間裡,尖銳的冷意在不斷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淡雅香氣,以及偶爾無意的觸碰。
一陣沉默,章潤竹首先打破平靜:“你剛才說,昨晚沒休息好……是暈船了嗎?”
章惜妍挑眉,側頭去看身旁人。
對方的圍巾和大衣穿得齊整,看起來就很暖和,臉頰飄着一層淡紅,眼睛濕潤透亮,幾乎收斂了全部的攻擊性,倒顯得溫柔似水起來。
真是出奇的友好。
章惜妍沒忘記對方在甲闆上的訓斥和冷臉,她能維持表面的禮貌和親切,但早已悄悄記仇,準備以後找到合适機會報複回去。
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章惜妍臉上挂着假笑,沒有露出破綻:“姐姐這是在關心我嗎?我之前還以為姐姐是想跟我徹底劃清界限。”
章潤竹似乎有點應付不來,沉默幾秒才面帶愧疚地說:“抱歉,在船上的時候,是我反應過激,繼而對你發了火。”
“那時我想錯了,以為……”她眨了下眼睛,臉頰似乎更紅,“算了,總之确實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我沒有要跟你劃清界限的意思,希望你可以原諒我的過失,不要讨厭我。”
章惜妍心情愈發愉悅,她唇角翹得更高,正欲假惺惺說點什麼姐妹情深的話哄住章潤竹,便聽見對方打了個噴嚏,緊接着,Omega的鼻下流出一抹鮮紅。
而章潤竹顯然也意識到身體的不對勁,想要擡手抹去。
“别亂動。”章惜妍先一步壓住章潤竹的手,從口袋裡拿出幹淨手帕,随意折了兩下,小心翼翼貼上去,将血痕擦拭幹淨。
“捏住鼻翼,”章惜妍有條不紊地發号施令,“你流鼻血了,先去我房間,等醫生看過沒問題再回去。”
章潤竹顯然有些意外,下意識想要拒絕,但對上章惜妍冷靜而不容置疑的目光,又把冒頭的顧慮收回去。
事急從權,章惜妍這樣安排确實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從來都是她。
章惜妍的房間離電梯更近,開門進去後,Alpha三步并兩步沖到座機旁,呼叫前台提出要求,然後去衛生間用涼水打濕毛巾,折回客廳來到章潤竹面前。
章潤竹捏着鼻翼,仍用她的手帕擋在鼻尖,雪白的布料上積攢不少紅色的痕迹,看起來觸目驚心,頗有幾分驚悚意味。
章惜妍用冷毛巾貼在Omega的額頭,目光掃過對方的後頸,鼻翼輕動,隐約嗅到一股淡淡的蘭花香味。
章潤竹冷不丁被冰額頭,下意識想要往後躲,後腦勺被人擋住,無處可逃。
“先忍一忍,醫生很快就到了。”章惜妍像是哄小孩一樣,語氣中略帶安撫,還輕輕揉了揉章潤竹的頭發。
章潤竹本想解釋,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她幾乎是坐立難安地享受着章惜妍的幫助,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手指絞緊衣服,把布料弄得很皺。
醫生很快便摁響門鈴,仔細觀察問診後,斟酌着措辭說:“這位病人沒有大礙,是長期過度勞累并且沒有得到适當的休息,免疫力低下,再加上感冒發燒,加速了血液循環,鼻腔内血管擴張、脆性增加,尤其在用力咳嗽、打噴嚏時,血管易破裂出血。”
聽完,兩人如釋重負,勉強松了一口氣,對視一眼,又很快錯開目光。
醫生思忖片刻,又看向章惜妍:“而且,她的發情期應該快要來到了,作為一名合格的伴侶,你應該在未來一到兩周的時間内照顧好她,不要讓她的感冒加劇,否則很容易一病不起。”
聞言,章潤竹先露出荒謬的神色。
醫生顯然誤會了她們的關系,畢竟剛才她們靠在一起,看起來親密無間,可事實上她們隻是姐妹關系,并非“伴侶”。
她張了張嘴,想要糾正醫生的口誤。
然而手被按住,她側頭看向章惜妍,近在咫尺的Alpha同樣側眸,與她對視幾秒。
很快,對方便重新看向醫生,神色鄭重地說:“好的,我會照顧好她,做一名合、格、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