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落座,便覺察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側目看去,和面色不好的章惜妍對上目光。
對方手裡捏着刀叉,聲音略冷地說:“姐姐還真是大忙人,出來旅行都要随時随地辦公,堪稱當代楷模。”
被陰陽怪氣兩句,章潤竹沒有生氣不悅,反而升起心虛。
她不由得想起兩人分開前,章惜妍體貼入微的叮囑。
如今被戳穿仍在偷偷加班,怎麼看都像是喜歡說謊的騙子,對章惜妍的關心置若罔顧。
章潤竹抿了下幹燥的唇,忍不住解釋:“事發突然,助理拿不定主意才來找我,其餘時間我都在好好休息。”
章惜妍掃她一眼,沒有多說,隻是目光中充斥着懷疑和淡漠。
服務生陸續端上菜肴,一頓飯吃得有些緊繃僵持。
在一盤龍蝦被端上桌後,餘甄詩好似受不了般,主動剝蝦分給兩姐妹:“好了,千錯萬錯都是你們母親的錯,都别生悶氣了,快嘗嘗廚師的手藝如何。”
章惜妍手一擡,掠走章潤竹盤中的蝦,示意服務生過來,點了份雞蛋羹。
餘甄詩一臉不贊同:“惜妍,如果你喜歡吃蝦,媽媽可以再剝一個,怎麼能搶姐姐的?”
不待章惜妍回答,章潤竹先出聲說:“不是的,是我中午有點發燒,醫生建議近期注意飲食,惜妍這才不讓我吃蝦的。”
餘甄詩驚訝:“發燒?怎麼還發燒了,嚴不嚴重?什麼時候開始發的燒,吃過藥了嗎?”
章潤竹點頭,老老實實回答:“吃過藥了,不嚴重的,應該是在海上被風吹的,下午睡過一覺後已經舒服很多,過陣子就能痊愈。”
“要是一直忙于工作可就不一定了,”章惜妍見縫插針地冷嘲熱諷,“醫生說過,你需要充足的休息時間,如果仍然全天待命處理公務,說不定小病拖大病,大病拖……呵,算了,說再多都沒用,我又不能把姐姐綁起來。”
顯然,餘甄詩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問道:“醫生還說什麼?都已經到了叫醫生的地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章潤竹有點難為情:“沒什麼,隻是當時流了點鼻血,很快就止住了,多虧有惜妍在,有條不紊幫我安排這些,我才能在最短時間内知道自己的病情并服藥休息。”
她斟酌幾秒,又忍不住解釋:“沒告訴你們,也是怕大家擔心,我的身體還沒病弱到那個程度,隻是需要多一點休息的空間,不礙事的。”
說完,章潤竹看向章惜妍,可後者沒有理她,握着刀叉切牛排,看起來心情很差,大概還在生悶氣。
章潤竹也難受起來,她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等她想出合适的話,章惜妍先起身離席:“我去趟洗手間。”
“我也去。”章潤竹随後起身。
看着一前一後離開的身影,餘甄詩把這筆帳算在了妻子頭上:“都怪你,這麼早退休幹什麼,害得兩姐妹都鬧别扭了。”
章惟柏沒吭聲,給老婆剝完蝦,默默用絲帕擦手。
另一邊。
“惜妍,你等等我。”
章惜妍的步子又快又大,幾乎甩了章潤竹一段不小的距離。
章潤竹還在病中,走快了一陣頭暈眼花。
聞言,章惜妍步子稍緩,最終在走廊拐角停下,冷眼睨着氣息微亂的章潤竹。
對方在她面前站定,平複了下呼吸,低聲道:“我錯了。”
“這麼久沒見,姐姐别的長進看不出來,道歉的本事倒是熟能生巧了。”章惜妍聲音淡淡地說。
章潤竹自知理虧,難得主動去拉章惜妍的手。
她觸摸到一片溫暖,幹燥而細膩,忍不住握得緊了些。
“我聽你的。”章潤竹眼睛被燒得略紅,像是委屈到快要哭出來,一副楚楚可憐之态。
然而章惜妍沒有任何反應,好似心腸冷硬的雕塑,就那樣靜靜睨着她。
大概是真的燒糊塗了,章潤竹病急亂投醫,往前一步擁住章惜妍,悶而急地說:“如果我再騙你,你可以綁住我,讓我隻能聽你的話。”
過了幾秒,Alpha的聲音才傳過來:“真的?”
見人終于回應自己,章潤竹哪裡還能多想,忙不疊應聲:“當然是真的。”
“那姐姐可不要再出爾反爾。”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章惜妍眼睛微微眯起,眸中盛滿戲谑和陰鸷。
仿佛計謀得逞的狐狸,露出貪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