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飾内心失望,開始填寫那張病曆表,「沒事的,也有可能你回去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畢竟神隐的人要是幸運地回歸現實,基本不會記得神隐時發生什麼事。
「什麼意思?」
黑澤忽然緊繃起來,他可能在懷疑我會對他做科學怪人的改造人實驗。
【姓名:黑澤陣】
【描述:雖然不知為何是少年時期,但同樣的敏感多疑與冷靜果決并存,一見面就賞了我一發子彈,尚沒有戴上标志的拉風黑帽,可能是因為還沒有被職場摧殘到毛囊萎縮,不需要帽子遮掩……】
因為是衣櫃要求我填的窗體,我的文字無比随意且富含個人偏見,我邊寫邊問:「難道黑澤先生不想回去嗎?……你的生日是?」
黑澤看着我數秒,咬牙冷聲說:「我是孤兒。」
「……」
我放下筆,緩緩用手抵住下唇,腦子發出了計算器死機的聲音。
沒爹沒娘的話不知道生日很正常……唉?那麼那句父親……
等等、冷靜,我們先把第一診那個father當作一場美麗的誤會。
雖然青山剛昌根本沒給過琴酒的背景設定,但從忠誠的殺手、視人命如草芥、注重個人形象等人設回推,作者擅自給琴爺設置一個坎坷童年也可以理解,孤兒自力更生到被酒廠人力公司招募,努力工作成為終身勞工的補充設定也能說得過去。
所以隻要把father無視掉就沒問題了,嗯。
安撫好我的小心髒,所有無法确定的部分全寫上不詳,我迅速填完表格剩餘的格子。
唦──
放下筆瞬間,我忽有所感,瞳孔收豎猛地回頭。
衣櫃、打開了。
~~~~~
黑澤陣說完那句孤兒,醫生便雙目放空。
回神後醫生開始避開視線接觸,從不想工作的頹廢狀态切換成高速模式,兩三秒把表格寫了大半。
他肯定知道什麼!──黑澤瞇起眼。
黑澤瞥向醫生填寫的表格,然而那筆迹跟線蟲似的全連在一塊,乍看跟小孩塗鴉沒兩樣,根本不是正常人能看懂的。
饒是如此,有個詞黑澤看懂了。
就在醫生完成文件瞬間,上面線條真的成了蟲子,它違背邏輯扭動着,離開落筆處快速蠕動收縮,緊接着擠壓、分裂出黑紅色的大字:
【緣起 】
霎那間數條鮮紅絲線自紙張綻放,它在半空畫弧畫圓,一圈圈圓形畫出了六瓣花的形狀。
唦──
鹿頭骨空洞的眼眶裡閃過金芒,緊閉的櫃門猛地敞開,沒有木闆門該有的吱嘎聲,取而代之的、是書頁快速翻動的唦唦聲。
六瓣紅花散為線條,如同被牽引的繩結飛向櫃門中的渾沌虛空。
黑澤感到脖梗一緊,活像是被線條順帶勒住喉嚨,無法掙脫的巨力将他與醫生猛地拽入衣櫃,砸進濃稠黑暗。
同時,銀時打哈欠探頭進辦公室,「醫生,神樂說要借妳的SwOtch玩馬O奧賽車……人呢?」
櫃門再次緊閉,眨眼間辦公室空無一人,留下空置的餐盤與便當盒。
進入黑暗好似意識墜落深海,精神被水壓擠得扭曲變形,直到離體的靈魂終于回歸身在海底的軀竅,整個人才得以脫離惡夢、大口喘氣。
等到黑澤陣視線聚焦,他的手正握在被撬開的金屬手把上。
門已經被手完全推開,露出一間曾被他勘查過大緻布局的藥師辦公室。
這裡是……他神隐前正要潛入的地方?
黑澤呆愣地看向室内,瞳孔倏地緊縮。
目标……那個他明明确認過離開藥局的藥劑師,此刻頭頂一個血破口、口吐白沫地倒在辦公桌旁的地闆上。
那米色西裝癱在紅地毯上,樣子格外凄慘。
「喔?」
困倦的中性嗓音自身後響起,黑澤猛地回頭,黎明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變戲法似的,白大褂不見蹤影,黎明此刻身穿一套鑒識科的工作服。
她看了看憑空出現在手裡的小筆記本與挂在胸前的立可拍,随後雙手插入口袋,微拱背脊朝屋内歪斜腦袋。
黎明拉下口罩,緩緩咧開嘴角。
「這可稍微、有些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