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的比賽排在周五早上，一千五百米下來又接上接力賽，饒是周允這樣的好體力也被累成狗。

他都沒能撐到休息台直接跑到旁邊的香樟樹下一屁股坐下，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不起來了。

葉子辰幾個緊跟其後，喘成狗似得挨個在他身邊躺下，幾人将香樟樹圍成一圈，喘出的水汽都能給這樹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澆灌。

李芬芳遠遠地看見他們比賽結束，趕緊安排陳寬幾個給他們送去水和毛巾。

殷豈将水遞給周允後，挨着他坐下然後拿出從女生那借的小風扇從頭到尾的給他扇風散熱。

“要了老命了！小李子真不是人！專薅老子狗毛！肺都要炸了！”

墨書柏拿過他手中的水瓶猛灌了幾口轉頭對着梅安堂問道：“美人，咱們幾個的比賽都結束了，你還剩一場鉛球，還撐得住嗎？”

“還行，休息一下就好。”美人捏了捏十幾年殺魚練出來的肌肉覺得問題不大。

“希望上大學再也不要遇上小李子這種到處拉壯丁的暴君。”

葉子辰暢想着未來，旁邊冷不丁傳來一聲冷笑：“大學？就你這成績，野雞大學嗎？”

“啧！他媽的陳寬，你會不會聊天？不會的話滾一邊待着去。”

“好啦好啦。”白小川打着圓場：“既然都聊到這了，不如聊聊你們以後想考哪所大學？”

“看情況吧，能考上就去讀，考不上就跟着家裡做生意。”

墨書柏的回答基本上就是葉子辰他們的答案，讀書從來都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就連梅安堂家裡的魚生店，生意雖然沒法和墨書柏他們那種家族企業相比，但是隻要認真經營足以讓他此生衣食無憂。

“我想考北方的大學。”

周允毛巾蓋面語氣卻很認真。

“啊？老大，你認真的？”

他們以前不是沒有讨論過這個問題，結論都和墨書柏剛才所說的大差不差，最好的結果無非就是留在一個本地分數線不怎麼高的學校，繼續混日子。

“嗯。”周允認真的點頭。

“那我怎麼辦？”

葉子辰‘唰’的一下坐起，盯着周允的臉沉默了三秒，問出了那個他最不想問出口的問題：“你這是準備抛棄我了？”

“那你好好學不就行了。”在葉子辰即将戲精覺醒之前，周允面無表情的打斷了他的施法：“别忘了，你還欠滅絕三十分呢。”

“那也可以留在本地，離家近，大家都有個照應。”墨書柏說道。

“南淮從來沒有下過雪，我想去看一次真正的雪。”

這理由沒什麼說服力。

不管是葉子辰還是墨書柏，隻要他願意，兩人随時能為他提供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我們都長大了，總得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周允語氣平淡的說：“我要選一個離南淮最遠的地方，離得遠遠的，離家遠遠的。”

氣氛突然沉默下來。

“你們幾個歇夠了嗎？班主任找你們。”

韓卉踢了踢梅安堂和葉子辰讓他們起來去搬桌子，陳寬幾人也沒待下去起身拍拍屁股跟着走了。

“為什麼又叫我們，班裡就沒别的人可使喚了？”

“誰叫你們這麼顯眼，紮堆擺爛。”韓卉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趕緊的。

“你還不走？”周允看了眼身邊的人，繼續躺着。

殷豈陪他躺下，往他身邊挪了一點，小心的問道：“是因為回姥姥家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能和我說說嗎？”

周允沒想到他這麼敏感，一下子就猜中了他心中所想，但他并不想多說。

“想好要考哪個大學了嗎？”

“你該不會是想跟我考一所，繼續糾纏我吧？”

殷豈：“……”

周允看他那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沒說什麼難聽的話，以前或許會覺得殷豈就像是快牛皮糖，粘人又煩人，現在卻覺得要是能上一所大學還不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互相有個照應。

“總得有個目标吧。”殷豈循循善誘：“華清大學可以嗎？”

“呵……”周允沒忍住笑出聲：“你看我像是長了六百分的樣子嗎？”

殷豈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他說：“阿允，你應該清楚我們才是一樣的人，沒有家世背景支撐，好好學習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你……”

殷豈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允擡手打斷：“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說話得時候真的和我姥一模一樣。”

“你姥姥？”

“嗯。”周允點頭：“姥姥臨終前讓我媽大老遠把我叫過去就為說這事，她說我爸靠不住，我媽一個女人心腸軟撐不起家，我的未來還得靠我自己支棱起來。”

“我這次和江主任打賭也不全是為了不背處分，也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行。”

他看向殷豈眼神真摯：“所以，好同桌，你應該會幫我的是吧？”

“隻要你願意聽話，按我說的做，我有把握讓你提高兩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