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去六合,已經幾日過去,這幾日沈意和汪蓉蓉把之前寫的宣傳單,從牙行附近開始往外擴,貼了半個城,備好的單子也就都使用了。
宣傳工作做完之後,餘下時間兩人輪換保持每日有一人在牙行,以免錯失看到宣傳單來找的客戶。
今日上午來了一位中年男子,說看到沈意賣宅子的單子,想要看看房,約定未時初在六合坊門口見面,吃過午飯兩人便出發了。
到了六合,汪蓉蓉依舊把毛驢拴到門房前的老樹哪裡,這次看房不像開售前兩日,坊門和院落門都開着,可以随意帶看,現在客戶不會集中過來,帶看就需要每次到門房借鑰匙。
六合的坊正态度還是十分不好,為了賣房,兩人也隻能忍着坊正那難看的臉色,等着取到鑰匙,出門房之後,汪蓉蓉抱怨着,希望六合早賣完早結束,她賣得少也沒有關系,趕緊開下一個項目,真是不想看到六合坊正那張臭臉。
兩人抄近路從角門過去,時間還早,便沒着急去坊門等客戶,而是去噴水池看看,了解一下坊園景觀建到什麼程度了,也好知道如何與客戶介紹。
到了地方,沈意很是訝然,怎麼幾日過去,這裡與上次來并無兩樣,隻有零星幾個工人在栽樹苗,栽過的樹苗有澆過水的痕迹。
四下望去,看見緩坡下的裴允文,他袖口挽起露出部分手臂,衣角塞在腰間,雙手擺弄一棵樹苗,低着頭在栽樹。
便從草地繞過亂放的幾棵樹苗向緩坡下的裴允文走了過去,汪蓉蓉跟在她身後也一起朝下走去,在臨近裴允文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開口問道:“裴公子怎麼親自栽樹?”
裴允文聽到有人和他說話,擡起頭看去,是沈意。
吩咐旁邊的一個工人過來扶着他手裡的樹苗,“沈姑娘不要往裡走了,裡面不好走,上去說話。”
他将衣角和袖子放下來,自己向坡上走過去,帶了姑娘到連廊,緩坡栽樹澆水,泥濘混亂,他怕髒了姑娘的鞋子。
“這棵樹苗是稀有品種,貴重,工人不會栽,怕他們栽不好,樹成活不了,我就自己栽了。”裴允文解釋着沈意剛剛問的問題。
“原來如此,移栽樹木确實講究頗多。”沈意是實言,她自己曾養過幾株富貴竹,為了養好,不僅花錢買營養液,養花的水都是用純淨水,自己平時舍不得錢都隻喝燒開的自來水,如此悉心照顧,富貴竹三年也沒長高五厘米,葉子總是枯黃,掰了一片又一片,可能養植物也需要一點靈性,如她就是一個養植物殺手,自是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把植物栽活。
“裴公子,工程感覺和上次來沒什麼變化,就隻是多了這一小片移栽的樹苗。”沈意問出心裡疑惑。
提到這個裴允文實感無奈,也就坦誠相告:“不瞞沈姑娘,牙行東家在籌備之初撥了一筆銀錢,此後一直不批銀錢,就是這十幾棵樹苗還是我自己墊錢買的。”
“裴公子自己墊錢,那怎能行,買的東西沒有東家批準,東家不想要怎麼辦,裴公子不僅賺不到錢還會賠進自己的錢。”沈意擔憂的道。
裴公子幹活怎麼能這麼實誠呢,不忍拖工期就自己搭錢。
裴允文知道沈意是在擔心他,很是感激,解釋道:“我也不想,報了賬目,東家一直不批,賬房不給錢,工程都已經停了幾天了。”
沈意了解自己的東家,雖說鐵公雞一些,但不是答應了不給錢的人,從當初牙行立軍令狀的事情可以看出,當時走了很多人,有些人的單子好幾個月才辦件,東家答應過離開給結錢,後來也确實一分不差的都給結了,斷不會在已經同意的項目上扣着不撥銀錢。
她繼而想到,自家牙行要是報賬目支取銀錢,流程是繁瑣的,需要個人先寫申請,再到賬房批準,賬房簽了字,再找大掌櫃批準,大掌櫃簽完字,再找呂娘子批準,呂娘子批準簽字後,東家批準簽字,賬房才會支出銀錢,一個流程下來最快也得幾日。
呂娘子是東家的侄女,因是姑娘被家裡遺棄,從小被東家帶大,而東家的兒子又不務正業,牙行一直由呂娘子幫管着,但呂娘子年前剛生了第二個孩子,來牙行便不那麼勤,許多事情的處理就不夠及時,裴公子的報賬不會根本沒到東家那裡,一直壓在呂娘子那吧。
想到此處,沈意将自己的分析說給他聽:“牙行支取銀錢的流程你可能不是太知道,東家不會不撥錢,預算合理,他都會批的,你不能隻報到賬房,等着賬房去給你申請,呂娘子現在帶孩子不能經常來牙行,報的賬目肯定是壓在她那裡了,東家壓根沒見到。”
她把如何加急能支取銀子的方法教給裴允文:“你再報一次帳,先找賬房簽字,自己拿了賬目單子,再去找大掌櫃簽字,大掌櫃簽完,你直接去找東家簽字,就能馬上去賬房支取到銀子了。”
裴允文沒想到牙行裡邊支銀錢是這麼複雜,認同沈意的分析,他可能真是在這出現了問題。
“哎呀,你别耽擱時間了,趕快種完這棵樹,去牙行報賬,東家下午應該在牙行。”沈意說完,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分析是對的,替裴允文着急,想着中午在食堂見到過東家,東家現在肯定還在牙行,催促着他趕緊去,以免耽誤時間又錯過,那得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銀子。
“那多謝沈姑娘告訴我這些,一會我就去報賬。”裴允文真心謝過。
“不用客氣,你們坊園建得好,我們宅子也好賣,都是相互的事,那我們先走了,客戶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