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夫子韓霖從座位上站起來，“裴大人，同去飯堂？”

“一起。”裴允文合上整理了一半的事宜文書。

另一位夫子嚴信韬放下要批改的策論，同二人一起去吃飯。

三人排隊打了飯菜，找了相對安靜的一角坐下。

裴允文道：“夥食還可以。”

韓霖夾起一快雞肉，“這多虧裴大人，學子們才能吃的比從前好，現在頓頓都保證有一種肉，而且也不再将剩飯做成醬油炒飯了，每日都焖新米飯，而且吃完飯還可以在門口領一個水果，大人是辦實事的，考慮的周全。”

裴允文不以為意，“份内之事，學子隻有吃好才能有好身體去學習，我們也是從那時候過來的，知道求學的苦。”

“大人仁心。”韓霖知道恭維的話一句就夠，多了就谄媚了，轉移話題，放松氣氛，“信韬，你娘子還讓你睡書房呢？”

嚴信韬大口大口地扒着飯，“這兩天學堂事多，住書房方便。”

韓霖意味深長的笑笑，方便，你小子要是覺得方便，那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氣大發了吧，跪搓衣闆都不好使。

他有些八卦地和裴允文說道：“裴大人，你不知道，咱們的言夫子可是一個情種，家裡隻有一個夫人，小妾通房丫鬟通通沒有的，我和他一起玩大的，他的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我給你說說。”

嚴信韬顧着面子，不是十分高興地截住話頭，“你和裴大人說這些無聊的事幹什麼，大人忙的都是大事，哪願意聽這些個。”

裴允文倒有點興趣，放話道：“說吧，我還真想聽聽。”

韓霖挑眉示意，“你看，大人自己說想聽。”

遂放下筷子，“我和他還有弟妹是世交，小時候經常一起玩，信韬和弟妹以前最不對付，信韬言弟妹像個野小子，弟妹說信韬病弱書生，兩人見面就吵。”

“你猜後來怎麼樣？”也不需要人回答，自己往下接：“三年沒見，再見面就說喜歡弟妹，去表白，直接讓弟妹踹趴在草地上。”

嚴信韬有些生氣道：“韓霖，你說就說，幹嘛非得說這段。”

他不要面子麼，糗事都被倒出來了，以後在大人面前哪還有夫子的威嚴。

“那我換一段。”韓霖想到當時情景，就止不住樂。

裴允文道：“這段挺好，繼續。”

韓霖一臉為難的看向嚴信韬：“裴大人想聽。”

一副不是我要講，是因為裴大人想聽的表情。

“踹完之後，回家想了兩天，覺得有可能突然表白吓到弟妹了，肯定不是弟妹對他沒有好感，屁颠屁颠的帶着一堆禮物去道歉，說既然不喜歡還是像以前一樣做朋友吧，弟妹也沒他彎彎腸子多，這事就揭過了。”

“可這小子人精着呢，他哪是要做朋友，那是采取懷柔路線，明面上做朋友，實際上磨日久生情，好吃的，好玩的天天送，鞍前馬後，可不最後弟妹不敵攻勢，嫁進嚴府。”

嚴信韬資政道：“别聽韓霖污蔑我，大丈夫能屈能伸，追媳婦有啥丢臉，臉面和有媳婦疼比起來不值一文。”

“挺好。”裴允文簡短給出評價。

吃過飯，是午休時間，夫子們也都回去歇息。

裴允文自然有自己的休息室，室内布置的很簡潔，一張床，一套桌椅，桌子上擺着一支花瓶和一套茶具。

他沒有去躺着，拉了椅子在桌前坐下，看着瓶口插的野花，想到午飯時韓霖所講嚴信韬的事情。

要日久生情，慢慢來麼？

其實他已經很明确自己的心意，也許之前還很模糊，那麼在醉酒那日後，心便不可控制，會想到她那關心的眼神，會想牽她手的感覺，會想她。

想去見她，便會想到當日她在六合的話語，今日聽了嚴信韬的事，他忽然就想開了，嚴信韬說的沒錯，面子真沒媳婦重要，既然喜歡，就去試一試。

想通後，心情豁然開朗，萦繞了半年多的心結徹底消散，沈意一定是太突然，接受不了，不是對他沒感覺，想到自己就那麼轉身離開，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可從哪一步開始呢，送禮物？是了，要送禮物。

石硯剛要把馬車趕到裴府的馬廄，裴允文吩咐道：“一會還要出去。”

“公子怎麼不直接去，還回府折騰一趟幹什麼。”

“換身便服。”裴允文快步朝宅院走。

奇怪公子也走得太快了。

石硯剛追到門口，房門“嘭”地一下就關上了，幸好他反應快，否則鼻子沒有了。

沒過一會，便聽裡面喊他，“石硯，我就這幾身衣裳嗎？”

石硯摸摸鼻子，推門進去，好家夥，公子的房間遭打劫了，衣櫃大敞着，衣裳扔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