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方心中七上八下,她極力按捺着内心的慌亂,眼角餘光悄然向身旁的沈将軍飄去,見他沉穩望着前方從容不迫,心中卻更是緊張。
忽的,沈将軍的聲音響起,“那客房,福熙殿下可是住着不習慣?想來靖安殿下金貴慣了,也住不慣兩人一起,不如我新布置一間客房給你吧?”
聽聞此言,一股暖流悄然湧上晴方的心頭,原來,不管自己如今是何模樣,父親始終這般細緻入微,關懷備至。
“好,那就勞煩将軍了。”她聲音柔和,輕聲說道。
此番說罷,再無他話。
深庭寂寂,兩人默然往前走着,夜風帶起晴方的發絲,她偷偷瞥向旁邊的沈将軍,猝不及防地對上他深沉的目光。
見狀,沈将軍也不再掩蓋心思,開口道:“福熙殿下,是劉淑妃那位十年前突然病逝的九公主吧。”
他沒用疑問句,語氣雖然淡然,卻蘊着幾分不容置疑。
晴方一驚,緩緩垂下眸子,良久才微微颔首。
沈将軍輕輕笑了聲,晴方心中疑惑,下意識擡眸問道:“将軍何故發笑?”
“無事。”他還是那副淡定模樣,接着問道:“殿下覺得身子如何?可安逸?”
晴方雖然不知緣故,但還是颔首道:“甚好。”
聽了這話,沈将軍斂了神色,笑意漸漸擴大,雙手背在身後,吐出一口濁氣,定定望着上空夜色,開口道:“如此便好啊。”
二人這般交談着,沈将軍腳步不停,緩步行至一處靜谧所在,擡手推開雕花木門,側身将晴方引入一間嶄新的客房之中。
屋内陳設雅緻,雕花窗棂透進絲絲縷縷的月光,将一方花印映在地上。
此間客房距離瑞景閣、怡荷苑的距離都不遠,内部裝潢甚至比姬菱所處得那間還要更好一些。
沈将軍微笑,“殿下便住在這吧,明日一早我會派人給你添置物件的。”
“多謝将軍。”晴方回應,語罷,她緩緩轉身,目光在屋内流轉。
隻見屋内的床榻、桌椅皆被擦拭得一塵不染,散發着溫潤的光澤。
牆壁上新糊的窗紙潔白如雪,幾案上還擺放着香薰,散發着幽幽的香氣。看來,這客房顯然是經過一番精心翻新布置的。
而更讓晴方驚訝的是,在她之前的印象中,這間客房的布置并非如此,而如今看來這間客房的裝潢風格,竟與怡荷苑的風格有些許相似。
沈将軍并未給晴方反問之機,安置妥當後,拱手作揖,沉聲道:“那殿下好好歇息,我先退下了。”
語畢,他轉身,擡手輕輕推開雕花木門,沈将軍踏入月色之中,步伐沉穩,不多時,身影便隐沒在溶溶夜色裡,徒留滿室靜谧。
晴方舒了口氣,移步癱在床榻之上,手掌撫上自己飽滿的額頭。
想到沈昀昭那般瘋魔樣,晴方心中歎氣,看來,得尋個恰當的時機,和兄長把事情原原本本講清楚。
隻是,晴方緊蹙眉頭,若就這麼冒冒失失地上去相認,以兄長如今的狀态,怕是難以取得他的信任。
得想個法子……
必須找到一個隻有自己,也就是沈晴方知曉的物件,待得呈到兄長眼前,方能讓他相信自己的身份。
晴方眼眸忽的一亮,想到那藏匿在怡荷苑中的某個物件,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
翌日清晨,晴方被一陣叫喊吵醒。
“福熙!你為何宿在這?若不是我問了府中下人,還真不知道你竟然偷偷背着我向沈将軍讨了個這般好的房間。”
原是姬菱,她抱臂緩緩走進來,表情不滿。
昨日晴方夜裡睡得遲,本就沒睡夠,如今又被姬菱這般一折騰,臉色冷了幾分,心中那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
她緩緩起身下床,冷冷道:“姐姐一大早上擾人清夢,也并非有禮做派吧?”
姬菱見晴方面色不善,卻毫無懼意,反倒輕嗤一聲,眉梢高高挑起,眼中滿是傲慢與不屑,“哼,倒是張利嘴!你既奉我母妃之命前來,就得乖乖聽我号令,少在這給我使臉色。”
說罷,她徑直走上前抓住晴方皓腕,扯着嗓子尖聲道使勁道:“走!跟我去瑞景閣!”
晴方自然不願受她掣肘,她用力一甩,皺眉望向姬菱,“你要去尋那少将軍便自己去尋,找我作何?”
想到昨晚沈昀昭那般模樣,今日若再碰上,保不準又是一頓冷遇,在沒拿到那個物件前,她實在不願去淌這渾水。
姬菱當然不會聽她的話,又抓上晴方的手臂,狠狠使勁轉身,“閉緊你的嘴!若不是你這張臉還有點用處,你以為我願意帶你去?”
姬菱這一下是抓得緊緊的,晴方根本掙脫不開,便隻好颦眉被她抓着前去。
瑞景閣内此刻也是雞飛狗跳,不得安甯。
沈昀昭從夜裡鬧到白天,任憑沈府衆人如何苦口婆心、循循善誘,甚至聲淚俱下地苦苦相勸,他都置若罔聞,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