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去了?司韫愣怔了好一會兒,嗫嚅着問:“那你們下晝談了些什麼?”
郗若臉色微凜:“怎麼着?還懷疑我?這算是盤問?”
司韫無奈:“這怎麼成盤問了呢?我隻是好奇而已。”
郗若拒絕得斬釘截鐵:“既非盤問,恕我無可奉告!”
得,談話就此決裂。
兩人在房中,無事可做、無話可聊,時間像是要故意添堵一般,越溜越慢,司韫感覺自己的心跳間隔越來越長,末了幾近停滞,再這麼下去,他怕是熬不到明日太陽東升了,想了下提議:“要麼出去走走?”
郗若半天沒答話,就在司韫以為她不會答應時,她慢吞吞來了句:“走呗。”
兩人也沒走遠,隻是出了草屋走到院子的半人高圍牆邊,靠坐着矮牆,司韫仰望弦月,信口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郗若奇道:“這兒是古舒家鄉,你不知道?”
司韫還真不知道,他又不是真奔着結婚為目的交往的,他從不曾主動過問關于古舒的一切,她樂意講他就聽,不講也沒關系。
郗若神色漸轉玩味:“你當真是她男朋友?”
司韫愣了有一兩秒,不答反問:“你為什麼要調查古舒的事?”
他作為古舒名義上的男朋友,尋找失蹤的女友還說得過去,她呢?壓根不認識古舒。
郗若雙手插兜,仰着頭幽幽道:“這是我的職責……”頓了下,改口說:“用你們人間的話講,就是工作。”
司韫不放過她話語間的絲毫漏洞,微眯着眼問:“你們人間?”問完才覺着後脊生寒,後知後覺的感到兩人的對話有些許瘆人。
郗若似笑非笑盯着他:“這麼防備我?怕了?”
司韫沒答話,橫豎她都說中了,也沒什麼好辯駁的。
郗若糾正自己:“而今該說‘我們人間’才是。”
這話入耳,司韫也說不清心緒是輕松些還是更複雜些。
兩人在院子裡坐了約莫半小時,郗若突然身子緊繃,司韫察覺到她的變化,正想問她怎麼了,她已飛速竄進老婆婆的屋子,司韫愣了好一會兒才跟進去。
他邁進房裡尚未站穩,便僵在原地,他瞧見老婆婆平躺在床上安歇,而距她臉面不足20公分,有個蛇頭,像是在竭力吸取着什麼,蛇尾勾挂在草屋的房梁上。
郗若冷笑着緊盯蛇頭,蛇身似乎僵了一下,郗若朝蛇勾勾食指,旋即轉身走出屋子,在院子負手而立。那條蛇似乎很怕她,半天才慢慢騰騰蜿蜒爬到郗若身後,盤繞着蛇身垂着蛇頭一動不動,像是等待責罰的孩子。
郗若頭也沒回:“你這是在做什麼?”
蛇信子疾速吞吐幾下,郗若冷哼一聲:“借陽氣沖破瓶頸?借走婆婆的陽氣你拿什麼來還?”
蛇頭垂得更低了,蛇信子吞吐兩下,郗若轉身盯着它:“你修煉有成之時,老婆婆早已仙逝了,哪還用得着你守護?再說了,你吸取她的陽氣,雖不至于使她減壽,小病一場免不了吧?這算不算傷人?你還想修煉成精呢,一旦被上頭的仙神發現,你吃不了兜着走!”
蛇垂着頭不再吐蛇信了,郗若恨鐵不成鋼道:“在我的地頭,我就在邊上,你都敢這般胡作非為,要是我今日不在這兒,你指定死挺了!”
郗若瞅見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就來氣:“說說吧,想受怎樣的處罰。”
蛇還是紋絲不動,郗若更氣了:“我讓你選你不選是吧,那你進昆侖山閉關思過一年吧!”話畢手上揚,司韫眼睜睜看着蛇在他眼前消失,半天擠不出一句話。
司韫有許多話想問,但觸及郗若火氣未消的神情,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郗若打了個哈欠:“你不累我可累了,你要想在外頭受寒我不攔着,但我不奉陪了。”
說完頭也不回朝她借住的小屋走去,司韫想也沒想随即跟上,盡管房中沒多餘的床供他休息,但房裡起碼沒寒風。
兩人都沒亮燈,借着窗子透進來的月色,司韫終于看清房間的布置了:房間像是7、80年代年輕人喜好的風格,最裡頭有張單人床,四角綁着粗竹竿,竹竿上頭橫綁着四條細竹竿,吊挂着老式蚊帳,窗邊置着張書桌,配了把磨得光滑的四角凳,書桌旁的房角擱置有衣櫃,棕漆斑駁,一看便知很有些年頭了。
郗若下颌朝書桌略揚:“你今晚趴那将就一晚吧。”
司韫本也打算如此,當下并未多言,走到書桌邊拖開凳子,坐下後恍惚間有種回到讀書時代的錯覺,那會兒午休也是如這般趴在書桌上眯一會兒,眯完後又神采奕奕汲取知識,而今……明日起來他保不準會落枕,唉!
他才趴下,有團東西砸到他後背,他反手撈起,狐疑地看向郗若,她已躺好了,聲音依舊冷冰冰的:“毯子,裹上吧,省得明早病了賴我。”
司韫笑了下,抖開毯子裹緊身體,果然暖和許多,月色也溫柔地灑落在窗台邊,似不忍驚擾安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