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覺自打兩人結識以來,這句話他常對她說,開始時隻是随口一說,而今分量愈重,也愈感無力,他除了說這句話,什麼也做不了,像是眼睜睜看着别人為自己出生入死、上刀山下火海,他隻能悠閑站在岸上眺望。
郗若輕輕嗯了下,過了會兒揚聲:“司韫,我直覺明日必定有所斬獲,你父親和古舒……你未婚妻回來了,古舒的事你不好再插手,總之我明日定會把他們全須全尾帶回來!”
司韫過了很久才嗯聲應了,直到嘟聲響徹他耳内,進而橫沖直撞闖入他腦海,大腦不住回蕩着尖銳的鳴音,他喉頭哽得隻能回以簡單的音節,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來。
嘟聲停了,房裡瞬時靜得令人心焦,他編輯短信:明日到地兒了發信息給我。
約莫一個小時後,手機提示音響:好。
隻一個字,司韫躁動不安的心像是刹那間被撫平了,沒多久就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司韫心神不甯,坐在辦公室半天了,文件一個字沒看進去,視線間或飄向桌面的手機,末了索性鎖定手機,不再挪移。
郗若一大早醒來,換了保镖職業裝,沒錯,她為了當刑弘的保镖,特意買了幾套上班專用的修身西裝,顯得專業!
臨了換鞋,她略有猶豫,是穿皮鞋還是綁帶的騎士靴呢?要是動起手來,皮鞋很礙事吧,可騎士靴與西裝也不搭調啊!
刑弘見到她時,什麼都沒說,隻招呼她上車,郗若自然而然坐進副駕駛:“上哪兒?”
刑弘偏頭看她,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郗若心裡翻了個大白眼,她瞟了下車後座的江熾和季靓姝,今天或許有場硬仗,她可不敢托大,畢竟她現今的身體不過肉體凡胎,不經耗。
刑弘開車來到碼頭,郗若舔了下發幹的嘴唇,他們……要出海?她手心已經沁出薄汗了,若非有刑弘在場,她會毫不猶豫讓江熾附她身,季靓姝就免了,她怕季靓姝一言不合弄死刑弘。
刑弘推開車門下車,郗若臉色發白一動不動,刑弘在車外頭耐心等着她,郗若長籲一口氣,給後座兩人……兩鬼使了個眼色:跟緊我!随後下車。
她随着刑弘走到一艘遊艇前,裡頭出來個45、6歲的男人,黑壯高大,看着可不像普通人:“刑總,又到嬌玉島?”
嬌玉島?地圖上有這地方嗎?還是說刑弘買了座島,命名為嬌玉島?
這島名倒符合刑弘的做派,身邊各色女人數不勝數,隻是沒料到他竟豪橫到購入一座島安置她們,他帶她上島,絕非讓她開開眼界這麼簡單,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帶上了江熾他們。
刑弘邊上遊艇邊應答:“嗯,每月一次的聚會隻剩幾天了,過來看看,省得出事。”
聚會是指司韫所說的教會聚會嗎?隻剩幾天?她得想個法子混進去!
黑壯男人笑得露出兩排黃牙,拍馬屁道:“刑總就是負責,難怪能當島主!”
當島主?島不是刑弘的?那這座島是歸于誰的名下?刑弘上頭的人會是島主嗎?
刑弘隻是笑笑,轉身伸手:“若若,上來。”
郗若不想搭上他的手,刻意側身上遊艇,她本就畏水,光聽着海浪拍岸的聲響已頭腦暈眩,加之遊艇随着海浪起伏不定,她腳才踏上船闆身子突然失衡側傾,不受控的直往海面墜,她失聲驚呼,同一時間一隻手攥住她手腕,另一手順勢摟緊她腰身,猛力把她拽帶回去,郗若驚魂未定地掠了一眼海面,深不見底,像極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海怪。
刑弘很紳士,郗若甫一站穩他就松手,絲毫沒有毛手毛腳,郗若心底免不了生起些許感激之情,畢竟人家把她從落水的邊緣救了回來,在她心裡,落水可比死更可怕!
遊艇駛離碼頭後,郗若借口上洗手間,關好門後四下環顧,确認裡裡外外都沒旁人,才低聲交代站她旁邊的兩鬼:“你們務必要跟緊我,雖說有别人在場時你們不能出手幫我,但我見到你們會心安。”
話說,她作為人間的陰差,憑什麼規定她的得力助手在有他人在場時不能為她解圍?沒有江熾他們,她能耐再大也隻是凡人,拿什麼跟動辄殺人放火的惡人鬥?
季靓姝冷哼:“郗若,這就怯了?昨晚上是誰信誓旦旦跟人保證帶司期盛和古舒回去的?”
郗若一時語塞,她哪能料到要上島啊,四面環水,水還那麼深……不能想,單單想想都腿軟。
江熾斜睨季靓姝:“靓妹,你也是死在臭男人手上的,若是當初有若若這樣的人舍身為你查明真相,你不感激涕零?指不定這回若若還能順道幫你查出害你的臭男人是誰。”
季靓姝嗤笑:“江熾,我死在酒店客房,不是海島,再者,領我去應酬的是我的經紀人,他都阻止不了我被帶走,說明那人來頭不小,郗若真遭遇上,躲都來不及,還查明真相呢!”
郗若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靓姝,你就從不曾懷疑你信賴的經紀人,或許不值得信賴?”喚她靓姝而非靓妹,可見郗若的态度有多鄭重了。
郗若清冷的語氣本就夠凍人的了,再加上她的話,直如冰刀戳進她心窩,寒意自心髒迅速蔓延至全身,冷得她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江熾瞧不起她這惶惶然的樣子,又不忍心繼續打擊她,隻好建議:“要麼你把事情簡略講講,成不成另說,權當商酌呗,三個臭皮匠勝于諸葛亮,我們這恰好有三個臭皮匠。”
季靓姝呸了聲:“你才臭皮匠!”
江熾頭一仰翻白眼給老天看,腹诽:就你這腦子,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不當臭皮匠還想當諸葛亮啊!
季靓姝把事情大緻講了一遍:“那天晚上8點多了,我經紀人馮杭打電話給我,讓我趕緊打扮一下,他開車接我參加一個飯局,這種事在我們圈子稀松平常,我也就沒多想,換了身衣服,收拾好了就下樓等馮杭。”
馮杭到她樓下時将近9點了,她當時還想:這點過去,太遲了吧?不過她也不是主角,誰會在意她呢。
馮杭直接開車到龍庭酒店,季靓姝沒立時下車,馮杭為她拽開車門:“飯局完了,老闆們在酒店包了頂層開派對,咱們上去喝兩杯算是賠個罪吧,畢竟沒趕上飯局,是我們失禮了,總不好開罪他們。”
季靓姝想了下,下車了。
他們乘坐電梯到達酒店頂層,頂層的格局與底下的不同,左首邊是一間總統套房,占據頂層近半,右首邊是多間豪華客房,派對就在總統套房舉行,裡頭極其熱鬧,不少成功人士裝扮的男人或坐或站,每人身邊少說簇擁着兩、三個年輕姑娘,所有人都言笑晏晏。
馮杭攥住她手臂,把她拉拽進去,她隻記得自己随着馮杭向不同的老闆敬酒,接着昏昏沉沉像是被人架起拖拽着,随後她躺在松軟大床上,半個身子都陷進去了,後來她迷迷糊糊想上洗手間,落地時腳被絆了一跤,磕到頭了。
季靓姝兩手一攤:“一覺睡醒,人就在閻爺跟前了,閻爺問我因何而死,我都憋屈壞了,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後來也懶得回憶了,索性說自己是憋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