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若這才慢慢吞吞步入沉香閣,刑弘在前頭引路,入門是廳堂,裝潢不算奢華,看得出來布置頗費了些心思,讓人覺得舒服又不至于眼前一亮,有種回到家的安心,左右兩側各有一室,刑弘直接穿過廳堂進到最裡頭,郗若過去後才發現後頭是個房間,刑弘把她讓了進去:“若若,你先泡澡更衣,我去處理些事情,晚點過來看你。”
郗若聽到他要出去,整個人神清氣爽:“行,你快去吧!”
刑弘想擡手撫摩她臉,即将挨近時手上移,揉了下她腦袋:“乖,在這等我回來!”
郗若死死忍住把他手拗折的沖動,待刑弘離開了,她才擡手拍了拍他揉過的地方,像是要拍掉不小心沾染的髒污。
她仔仔細細關好門,可惜這門沒鎖,她想了想,轉身在房裡一通翻找,最後找到個花瓶和一個大匣子,她把匣子擱置門後,花瓶傾倒,一端貼近門框,一端搭架匣子上頭,隻要有人推門進來,花瓶就會倒地,輕則制造聲響,重則花瓶碎裂,那就怨不得她了,敲門是最基本的禮儀,來人若是敲門了就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郗若心情無比舒坦,哼着小曲兒緩步走進浴室,還好浴室有門後鎖,她鎖好門才慢悠悠放水泡澡,琢磨着要麼就在這裡頭應付一晚上?
無意間瞟了眼鏡子,竟見到她身後坐了個女人……不,是女鬼!
饒是她對鬼魂再親近,也被駭了一大跳,就像人吓人吓死人那樣,她也受不了有鬼魂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啊!
她微蹙着眉頭轉身盯着女鬼:“你這樣會吓死人的曉得吧?”
女鬼顯然沒料到她能看見自己,微張着嘴半天沒反應過來。
郗若拍拍她腦袋,像拍小狗似的:“小姑娘,姓甚名誰,年歲幾何,家住何方,因何而死啊?”
女鬼下意識回答:“古舒,24歲,益天村……”答到這裡,突然神情迷惘,自言自語,“我是怎麼死的?我是怎麼死的……”
郗若聽到“古舒”時,整個人蒙了,這就找着古舒了?緊接着心思急轉:古舒死了?
她愣愣的看着古舒,五官清秀,單鳳眼挺勾人的,她怎麼就死了呢?司期盛也死了嗎?
古舒仍在一個勁嘀咕:“我是怎麼死的……”
郗若輕輕抱着她:“沒事,我會幫你調查清楚的,别想了。”
古舒慢慢平靜下來,過了很久,她說:“你得離開這裡,這樓閣有問題,半夜你會……你會……”
郗若靜待下文,古舒估計她對那檔子事一竅不通,隻好明言:“你會主動找刑弘。”
郗若奇了:“我找他做什麼?我躲他還來不及。”
古舒幽幽歎口氣:“所以才說這裡有問題,我那會兒也是……他說除非我情願,否則他不會碰我,到了半夜,我……我就……”
郗若頓悟,牙齒磨得咯咯作響:“他舅的,合着刑弘那龜孫在耍我玩兒呢!”
說着起身就朝外走,古舒攔着她:“你出不了這樓閣……”
郗若今日真是受夠了:“我還就不信了,我去宰了那龜孫!”
古舒整個鬼魂纏緊郗若:“門外有鬼魂把守,還有兩個持槍的男人,鬼魂會通知刑弘,屆時這裡會被圍得水洩不通,你插翅難逃。”
郗若步子驟停:“我想了下,直接沖出去着實太魯莽了,你有什麼好建議?”
古舒立時松開郗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搖頭:“沒有。”
很好!郗若大大咧咧盤坐在地面,那她隻能等死?
郗若以手支頤邊飛速運轉腦子邊信口問:“古舒,你和司韫怎麼回事啊?”
古舒聽到司韫的名字,神思飄忽了一陣,随後唇角銜笑幽幽的說:“算是兩條本不該有交集的線陰差陽錯交彙了短暫時日,可錯的就是錯的,終究會迎來歸位的那刻。”
古舒是第二次随刑弘上教會時認識的司期盛,但也僅限于客套問候。
她第三次上教會時,察覺司期盛臉色不大好,便上前信口關心兩句,直到她收到了司期盛舉辦喪禮的通知信息,想起他在教會時的欲言又止,不由心慌,她瞞着刑弘獨自前往司期盛的喪禮,從而結識了司韫。
古舒回想起來仍覺有些好笑:“我知道他是為調查他父親的死才接近我的,我又何嘗不是為了擺脫刑弘故意接近他,但其實我哪知道司期盛是怎麼死的,我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司韫從不主動聯系她,每回都是她以教會的名義約他吃飯,讓他接送她回家,她是故意下餌誘騙司韫演戲給刑弘看,後來刑弘果真沒再找她。
隻是戲演多了,難免辨不清真假,怪道古語有雲“假戲真做”呢!
她漸漸迷戀上司韫,明明他對她冷淡疏離,但他會在她說不舒服時為她買藥,會讓服務員撤下冰水換溫水,會把傘挪到她那邊、自己淋濕肩膀,會在她摔跤時攙扶她旋即松開,不像别的男人總會毛手毛腳……
古舒呢喃:“你說我要是早些遇見他,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郗若很認真地思量片刻,末了搖頭:“姻緣一線牽,你們既是毫無交集的兩條線,哪來的姻緣啊!而況他有未婚妻了,你就别再惦記他了。”
古舒嗔怪:“你這人……我都死了,你就不能編個謊話哄哄我嗎?善意的謊言你懂不懂?”
郗若又搖頭:“善意的謊言本身就是謊言,你得腦子靈光些,别到了下頭被人欺負了。”
古舒垂頭,十指相互絞纏:“我被困在這座島上,到不了下頭,哪兒也去不了。”
郗若雙手撐地起身:“有我在,你就能到下頭去!”
古舒忍了會兒,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你自個兒都逃不脫這座島,還說幫我呢!”
郗若揚唇,手指點點自己腦袋:“我想出法子了!”
她拽開浴室門,在房裡拿了吹風機和被子,順道打開衣櫃找衣服,打開一格,空的,再打開一格,還是空的,她唰唰幾下打開所有衣櫃,空空蕩蕩,她覺得身周像是有朔風呼嘯而過,一陣接一陣的,她立在寒風中,無盡蕭瑟。
古舒飄到她身側:“别找了,你衣服在浴室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