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韫站在山石稍遠處,郗若回頭就能瞧見,她快速解決完生理需求,逃也似的竄到司韫身側,司韫有點好笑,正想調侃她兩句,膽子這麼小,還成天與鬼神打交道,突然瞟到她的耳環玉石顔色淺淡許多,除了最下端的三顆玉石仍能瞧出綠色,餘下的晶瑩剔透如鑽石。
司韫信口問:“郗若,你的耳環會變色?”
他以為是白日裡一個顔色,黑夜裡又一個顔色。
郗若聞言,整個人如遭雷擊,滞在原地,比适才更忐忑不安,嗫嚅問:“變成……什麼顔色了?”
司韫不明就裡,如實回答:“除了最下頭三顆玉石,餘下的全變成透明。”
郗若大喜若狂,捉住司韫手臂急切地問:“真的?你沒看岔吧?”
司韫失笑,這才隔着多遠,30公分不到,他隻要長着眼睛就不可能看錯,他笃定點頭:“嗯。”
郗若松開他,三步并作兩步竄回帳篷,鑽進去一通翻找,司韫以為她着急找重要的東西,有心想幫幫她,于是問:“要找什麼?”
郗若邊翻背包邊回:“鏡子。”
司韫拉開自己背包的外層拉鍊,摸出面小鏡子送到她手邊:“用我的。”
郗若接過鏡子,側臉仔細端詳耳環,果見七顆玉石顔色全部淺淡許多,難怪剛見到紅衣女鬼她那般懼怕,原來是因為這個!
郗若眉開眼笑,心情好得不得了,回述方才的經曆時已不見絲毫懼色。
司韫聽見尖叫聲到趕至郗若身邊,前後不到10秒,且山石在他目之所及範圍内,他一路跑過去,隻瞧見郗若抱着腦袋坐在地面,壓根沒有紅衣女鬼。
郗若斜睨他:“我尖叫後她指定飄走了啊!她是鬼,嗖一下就沒影了,你怎可能瞧見。”
好吧,在這方面,她是專業的,他不敢發表業餘見解,省得又挨怼。
清晨時分,司韫是被驚叫聲吼醒的,他擡手捂着雙眼,想說不睜眼,權當做了個惡夢,再睡個回籠覺。
無奈郗若戳破了他的幻想,她近前拖拽他:“司韫,起來!”
司韫還躺在睡袋裡,被她連拖帶拽的,像極了在帳篷裡蠕動的蟲子,他有些頭疼,忙出言制止:“郗若,你松手,我自己起。”
郗若依言松手,人卻沒走,就蹲在邊上候着他,司韫扶額:“祖宗,又怎麼了?”
郗若側着右臉:“你看!”
司韫仔細端詳她右臉,眉如遠黛,睫毛卷翹,濃密纖長,不住地微微顫動,撩撥人心弦,眸光流轉,鼻子挺俏,雙唇潤澤,唇珠染鍍少許流光,臉頰許是剛睡醒的緣故,透着嫩粉,動人如往昔,就讓他看她多漂亮?
郗若的話打斷他的思緒:“你幫我瞅瞅耳環和昨晚有沒差别。”
原來讓他看耳環啊!司韫穩了穩心神,隻一眼就蹙起眉頭:“變回原來的模樣了。”
郗若頹然坐下,司韫睡是睡不着了,索性拉開睡袋拉鍊坐起:“怎麼了?”
郗若滿腹心事搖頭,司韫記起昨晚耳環褪色,她眉開眼笑,而今心事重重,估計是因為耳環複原了。
郗若坐了會兒,撐起身子:“我出去轉轉。”
司韫想說陪她一道,她已經鑽出帳篷了。
郗若摩挲着耳環,自頂端的玉石一顆顆下溯,昨晚玉石顔色為什麼褪色了?今天又為什麼複原了?要是褪色後會複原,她這輩子豈非擺脫不了這枷鎖?
郗若走到昨晚遭遇紅衣女鬼的地方,四下張望,并未察覺這裡有何異常,她阖眼須臾,再啟眸時瞳孔隐隐泛白,她用沁靈逐一端量周遭,确認沒有鬼魂藏在這附近。
司韫近到她身邊:“怎麼了?”
郗若搖頭,神情略有愁色:“收拾收拾,繼續趕路吧!”
他們在山上待三天,除去返程,隻能深入一天半,但他們決定深入兩天,用一天時間趕回村裡,畢竟下坡容易上坡難,以兩人的體能,一天時間下山應當不是難事。
兩人又馬不停蹄碾了一整天的路,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才尋到處較為平坦能搭帳篷的地兒,一切安頓妥當已過晚上10點。
郗若扯下隻烤雞腿送到司韫手邊:“吃,大熊吃不了多少,别浪費了。”
随後又掰下另一隻雞腿,大口大口地啃,邊啃邊忿忿道:“我邁着兩條腿攆到這兒,我容易麼我,不興吃隻雞腿補補身子。”
司韫咬了一口雞腿肉,山村的雞和城裡買的果真不一樣,城裡的雞據說從出生到死亡都見不着太陽,吃着柴面柴面的,山村的雞自個兒挖蟲子吃,院前屋後溜達個不停,風吹日曬雨淋,健康壯實得很,雞肉筋道有嚼勁兒,沒添調料,隻有雞肉本身的雞味,吃着挺過瘾的。
司韫啃完雞腿,撿起地上的火把,叮囑郗若:“你先進帳篷休息,我四下轉一圈。”
郗若喚住司韫:“哎!你小心點。”
司韫笑了笑:“放心,不會有事的。”
司韫特意繞遠了些,确保帳篷附近沒野獸或是别的東西,他出來巡視前用繡花針刺紮中指,直到中指滲出血珠,就是為了确認昨日的紅衣女鬼到底在不在此處,要是在的話……他摸了下别在腰間的鬼槍,他不希望郗若再遭遇昨晚上的經曆。
司韫轉回帳篷時,遠遠望見郗若候在帳篷外頭,他不由揚唇,破步走過去,尚有7、8丈遠時,司韫臉色陡變,他乍然看見郗若身後杵着個人。
郗若手裡提着露營燈,隻能照亮跟前方寸之地,那人比郗若矮小半個頭,遠望時那人隐在郗若身影裡,很難瞧見,走近了才發現那一塊是實體的暗,與陰影的虛暗有少許區别,燈光擦過那人的下擺,是紅裙的輪廓!
司韫肝膽俱裂,疾趨郗若同時急喚:“郗若!過來!”
郗若不明所以,鬼使神差沖向司韫,司韫看見那紅衣女鬼在郗若跑開的刹那飄升半空,扭曲醜陋的面孔盯着郗若的背影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郗若跑出近十米後,紅衣女鬼如一陣狂風似的刮向郗若,郗若對身後發生的一切貌似一無所知,隻一門心思跑向他。
司韫不及細想,一個躍進撲向郗若,郗若猝不及防撞上司韫胸膛,兩人收勢不及雙雙倒地,司韫一手摟着郗若,一手護着她腦袋,就着山地的傾斜面翻滾下去。
停息後司韫仍把郗若護于身下,而後昂頭仔細搜索,直至确認紅衣女鬼消失了,才松開手,翻身仰躺在枯枝敗葉滿布的山地上粗重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