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路上,荒涼的偏遠小村落逐漸被繁華熱鬧的大城市取代,那顆頃暫被洗滌得質樸純粹的心靈,複又蒙上浮躁紛煩。
郗若漫不經心地目送着人煙稀少、雨井煙垣漸遠,目逆着稠人廣衆、高樓林立趨近,悠悠道:“司韫,如今你父親的事大抵明了,隻是不知道他供奉的小鬼有沒被收回,要是沒被收回,我們務必要趕在對方前頭把小鬼拿到手。”
古舒供奉的小鬼被徹底收走了,希望司期盛的小鬼沒被那些人找到。
司韫咬咬牙,決然道:“要麼今天把事兒了結了?你……累不累?”
郗若乜斜他一眼:“瞧不起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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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韫開門時郗若神情頗為複雜,數度欲言又止,末了實在沒忍住,直截了當問:“司韫,司期盛會把小鬼藏在你家裡?”
司韫泰然自若答:“郗若,最料想不到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雖說我父親沒跟我同住,但他有我房子的鑰匙,不興他把小鬼偷偷藏在我家裡?”
郗若簡直匪夷所思:“他把小鬼藏你家裡,怎麼做到每日供奉?他每日上門你能不發現?你是太高估你父親還是太低估你自己?”
司韫被郗若嗆得半天接不上話,末了厚着臉皮說:“來都來了,進去轉一圈,好圖個心安。”
郗若沒好氣地狠狠剜他一眼,正要提步進屋,突然又收回步子:“我進去不妥吧?趙倩知道了沒準會跟你鬧,要麼你關上門,我讓江熾進去轉悠一圈得了。”
司韫不由分說拽着她走進屋裡:“這房子現在就我一人住,我讓誰進來礙不着别人什麼事!”
郗若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動氣了,覺得自己挺委屈的,揣摸他和趙倩必定又吵架了,自己是被殃及的那尾無辜的魚。
郗若阖眼片刻,啟眸時眼裡銜含白霧,迷離徜仿,白霧似乎缥缈眼外,又似遊曳其中,萦繞不散。
司韫領着她逐個房間介紹,一副置業顧問的派頭:“這兒是次卧,但我從不領朋友回家,所以使用頻率幾乎為零,你覺得改成衣帽間如何?”
郗若皮笑肉不笑道:“你征詢趙倩意見去!”頓了頓,調侃一句,“你不是不領朋友回家,是趙倩不允許你帶朋友回家吧?也對,我也不喜歡旁人上我家裡來。”
話畢郗若轉身準備出去,司韫一把拽她回來,郗若盯着司韫,突然揚唇,卻是笑裡藏刀:“司韫,我給你臉了是吧?”
司韫迎上郗若銳利的目光:“郗若,我跟趙倩分手了,往後再無瓜葛。”
郗若聞言茫然須臾,旋即反應過來,夷猶着問:“你……都知道了?”
司韫點頭,沒有說話。
郗若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神色不自在的挪開目光,清了清嗓子悠悠道:“也挺好的……兩人不合适遲早會散,歌詞不都寫了:揮别錯的才能和對的人相逢,注定是錯的,走岔了也不可惜,能失去的也從不曾真正屬于你。”
司韫端詳眼前絞盡腦汁安慰自己的姑娘,心裡無比欣幸,茫茫人海裡兩人得以相遇,怕是耗掉了他不少運氣,餘下的他隻想用于一件事兒上:“郗若,無論如何,我們别走散了!”
郗若斜睨着他,一臉得色:“我們不會走散的,你不是一直在這兒嘛,我闖到天涯海角,回到這裡,你都在啊!”
司韫聞言不由蹙眉:“你……不會一直在這兒?”
郗若很笃定的搖頭:“待此間事了,義兄應承了陪我遊曆各地,我不是跟你講過我要買屬于自己的房子嘛,屆時我會在我摯愛的地方,買一幢小房子,度過餘生。”
司韫垂眼笑了下:“嗯……挺好的。隻是郗毓想見你不大方便吧!”
郗若啧啧兩聲,為司韫科普:“你知道每個人身上的氣息都是獨一無二的嗎?”
司韫還真不曾聽過這說法,他很誠實地回答:“剛聽說。”
郗若抽回手負在身後,頗有古代先生授業的範兒:“相愛的兩人,他們尋找對方憑的就是對方身上的氣息,隻有遇見對的人,才會真正的愛上對方。”
司韫忍不住問:“要是遭遇上錯的人呢?”如同他跟趙倩,不正是陰差陽錯走過了近十年。
郗若滿不在乎地信口道:“那就是跟對的人緣分沒到呗,隻能寄希望于下輩子了,一份最純粹美好的愛情是:她在鬧、他在笑,她落淚、他擁抱,風雨并肩,平淡相守,心靈共鳴,靈魂契合。愛與不愛,不是明擺着的事兒嗎?怎可能遭遇上錯的人?”
司韫無言以對,是明擺着的事兒,前提是他知道愛情的模樣,幸而他如今已與錯的人揮手告别。
郗若唯恐他反應不過來,還貼心地頓了片晌才接回原來的話茬:“同樣的,獨特的氣息也可以用于尋人,若是江熾,在省内我能尋到他,靓妹的話……區内約莫可以,像你的話……你在這兒,我在這片小區裡能尋到你的具體位置。”
話畢,房中靜寂半歇,臨了司韫頗為心寬的自我開解說:“我住的小區……也挺大的,那郗毓呢?你能在多大範圍内尋到他?”全國?不至于是全球吧?
郗若很認真的說:“我都快忘記義兄的氣息了,從來都是他尋我,他講過無論我在世間哪個角落,他都能找到我。”
司韫沉默半晌,末了懷揣些許希冀問:“我能憑着氣息尋人嗎?”
郗若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笃定搖頭:“歇了這心思吧,你靈氣不足,這丁點兒靈氣,全用在尋Miss right上都夠嗆。”
屋子即将繞完一圈了,司韫視線不經意掠過郗若的耳環,心頭微動,不露聲色問:“耳環是别人送的?”
郗若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點頭道:“算是吧。”
司韫似乎對耳環很感興趣:“耳環是定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