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若上車後,熟門熟路拿起司韫的手機一通操作,随後歸置好手機:“跟導航走就可以了。”
司韫掃了一眼,不是郗若或郗毓家附近,與他們家一南一北,相距甚遠:“這兒是你們做事兒的地方?”
郗若示意了下車後座的布兜:“把那玩意兒拎回家裡,不覺得瘆得慌?以血供奉,誰曉得是什麼邪門兒玩意兒。”
司韫沉默片刻,他父親不正是為了公司把那些東西帶回家裡了嗎?邪不邪門他沒法兒下定論,總之司期盛是無緣無故失蹤了。
司韫發覺路上車子越來越少,料想位置應當挺偏僻的,随口問:“那地方沒人住?”
郗若不答反問:“讓你住你住嗎?”
司韫輕咳一下:“你身邊的人不都是挺能耐的?”
郗若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我身邊的人隻有你。”
話音未落,她已經察覺到這話有歧義,立時補足一句:“長留我身邊的都是鬼魂,人……待不久。”
司韫心頭緊了一下,旋即留意到她的用詞是“長留”而非“陪伴”,她心裡是有多不安,才會做好身邊人随時會離開的準備。
司韫含笑鄭重得像在約定一個承諾般道:“郗若,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郗若心裡情愫鼓脹着自那個小破口緩慢而源源不絕釋放,那是什麼感受?她似乎從沒經曆過這種感受,有些許清甜的滋味兒,伴随而來的還有對這感受的彷徨迷茫,她覺得心裡亂糟糟的,煩躁得很,索性把所有的心緒一股腦兒抛諸腦後。
郗若淡淡道:“嗯。”
司韫聽着她突然轉淡的語氣,眼角餘光不由自主瞟向郗若,隻見她眉頭緊鎖,神情茫然若迷、隐有焦躁,眼神裡銜含怯意,頓時了然,他當初也曾經曆過這般心境,當時還躊躇着止步不前。
但她不是說曾有過未婚夫嗎?季靓妹卻說郗毓為她擇偶條件首項,就是要跟郗若一般純淨如初,加之她似乎對情愛之事知之甚少,難以想象她曾經訂過婚,轉念一想,他自己何嘗不是訂過婚,卻不知情愛為何物。
及至抵達目的地,郗若才再度開口:“司韫,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你别摻和了。”
司韫沒料到郗若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攆他離開,這做派當真符合她害怕失去而不敢伸手去捉的性子,他偏要闖過她的這層防衛铠甲。
司韫推開車門,下車繞到副駕駛邊拽開車門:“郗若,這事兒是我父親失蹤的關鍵,我追查了大半年,在閻爺跟前走過好幾遭了,閻爺但凡某趟瞧我不順眼,手一伸我就得留在下頭,我曆經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一道聽聽到底怎麼回事,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第一遭在嬌玉島救郗若,花生米在他身周呼嘯而過,第二遭在大坑村密林,險些被山民置之死地而後快,第三遭是昨日,兩人險些葬身火海,無三不成幾,他說好幾遭也算不上舛訛。
郗若坐車裡擡頭打量他許久,末了無奈下車,撂下一句:“隻能旁聽!”
司韫笃定保證:“絕不多言!”
郗若信步在前頭引路,司韫不忘把後座的布兜拎上,兩步攆上郗若:“你靈氣不是耗盡了嗎?還能見到小……老鬼?”
郗若點頭,也不賣關子:“靈氣沒了就借呗!” 反正借了又毋需歸還,不借白不借。
司韫想起郗若逃離嬌玉島後昏睡,江熾兩度握着她的手,沒多久她便轉醒,隻是第一回隻醒來須臾。
司韫過了會兒貌似随意問:“你向江熾借靈氣?”
郗若聞言轉頭,審視的目光鎖定司韫側臉,半歇才移開視線:“嗯,他靈氣比靓妹的足,靓妹的自己都不夠用,哪來盈餘借我。”
停頓片刻又幽幽敲打司韫:“你觀察挺細緻的啊,真不是彌殊派來的卧底?”
司韫簡直哭笑不得,這一頁是掀不過去了是吧?在大坑村還隻是間諜,這回倒好,直接編排上卧底了,下回是不是得晉升到特務了?
司韫回她:“我還欠了點火候,隻是湊合着勉強能用,沒能耐勝任間諜、卧底。”
語氣挺沖的啊,隻是這話聽着有點耳熟,她在哪兒聽過嗎?
郗若輕咳一聲,轉入一條小道,司韫這才留意到兩人身周除了樹,再無其他,這地兒夠偏僻的啊!他從未想過城裡還有這樣的地方。
沿着小道走了不到15分鐘,目之所及,有間紅磚小平房,江熾雙手插兜倚着屋牆站着,季靓姝雙手後撐席地而坐,郗若朝兩人招呼:“江熾、靓妹,來活兒了。”
季靓姝翻了個大白眼,她被勒令關禁閉一年半,沒活兒她能上來喘口氣?
江熾微蹙着眉頭,臉色不大好看:“若若,他怎麼也跟來了?”
江熾有種直覺,司韫和過往對郗若死纏爛打的追求者不同,他看似沒有糾纏不休,但絕不放手,這種家夥最是難纏。
郗若無所謂道:“這事兒關乎他父親的失蹤,你們昨日都看到了,司期盛的房子液化氣爆炸,那能是巧合?幕後之人明擺着要置我們于死地,司韫多了解些情況也好,省得兩眼一抹黑,連該提防誰都一頭霧水。”
郗若的話在理,江熾沒法兒反駁,後背發力挺直身體,挑釁地瞅司韫一眼,轉身開門率先入屋。
季靓姝撐地而起,神情如看戲般饒有興趣地在江熾和司韫身上掃了幾個來回,語氣愉悅的感慨:“哎呦,往後日子想必有趣多了!郗若,順帶提醒你一句:我被關禁閉一年半。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感覺自己錯失了一場好戲啊!
郗若沒搭理她,邁步進屋,司韫也不打算把昨日的經曆宣揚出去,随着郗若一同入内。
司韫腳才跨過門檻,步子不自覺地停頓一下,屋裡空蕩蕩的,連桌椅都沒有,隻有四面大白牆,江熾已在大廳中央席地盤坐,郗若不假思索坐到江熾右手邊,司韫過去自然而然坐在郗若右手邊。
季靓姝眼見他們挨個進屋了,徒留自己唱獨角戲,怪沒意思的,随後信步走進屋裡,反手帶上屋門,踱步過來時呵地幹笑一聲:“要麼……我先出去?”
這架勢稍不留神興許會大打出手,她這樣的小人物指定成炮灰啊!
江熾冷笑:“行啊!郗毓不介意把你換了,順道送你到烊銅地獄曆練、曆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