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韫伸手:“蕭彥,日後請多指教!”
蕭彥掃了一眼他伸過來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握住:“指教不敢當,局裡的事我略知一二,有問必答就是了,不保證答複會令你滿意。”
聽得“略知一二”,司韫不由挑眉,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
沈景豐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兩個任務,蕭彥想也沒想:“我去處理市内的冤魂。”
沈景豐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他輕咳兩下,斟酌着開口:“蕭彥,司韫前兩趟任務……”
司韫笑着打斷沈景豐的話:“挺好,我正想到西北領略當地的風情。”
蕭彥沒料到司韫會主動讓步,他神情和緩了些,笑道:“下回讓你先挑。”
此時司韫心底對西北之行竟隐隐生出些許期待,他不甚在意地說:“行。”
司韫随着蕭彥一同步出會議室,蕭彥随口問:“你現在就出發前往塔克沙漠?”
司韫思量片刻才說:“得過兩天吧,我的車子不适合跑沙漠,小轎車改裝也白搭,我準備換一輛。”
蕭彥聞言偏頭打量他一下,輕笑道:“行啊!出趟任務換輛車子,下回出國不得購置直升機?”
聽得蕭彥調侃,司韫隻是笑笑,沒答話,蕭彥略擡下颌示意了下路邊一輛硬朗霸氣的黑色陸巡越野車:“借你開段時間,省得欠你人情。”
合着蕭彥認為他是不得已才選擇前往塔克沙漠?其實他隻是無法做出決定,而蕭彥變相為他做了選擇,他沒覺着蕭彥欠自己人情,但既然蕭彥慷慨借車,他也就不客氣了:“行,車子回來後還你。”
蕭彥在褲兜裡掏出車鑰匙抛給司韫,司韫抄手接住:“你要開我的車子嗎?”
蕭彥掃了眼路邊停放的車輛,随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輕笑道:“不了,我還有車子。”
司韫無所謂,他信步走到越野車旁,才拽開車門,蕭彥突然快步上前:“我有東西落車裡了。”
司韫讓出身位,蕭彥在扶手箱裡取出個約略20公分長的金屬盒子,還不忘掀開蓋子确認,司韫餘光不經意掠過,瞥見裡頭裝的是根針管,刹那間他憶起季靓姝講過,郗若曾送人針管,那人就是蕭彥?!
蕭彥合上蓋子,神情舒揚道:“好了,司韫,預祝你旗開得勝。”
說完揚了揚手裡的金屬盒子,潇灑轉身離開。
司韫目送着蕭彥的背影漸行漸遠,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他确實與彌殊局的其他同事不一樣,他身上沒有那股子死氣沉沉的氣息,可以确定針管真的是郗若送出的那根,難怪他要搶下市裡冤魂的任務。
司韫回家簡單收拾了幾身衣服,卻裝滿了整個行李箱,他把家裡能直接吃的全裝上,認為在沙漠裡用得着的裝備也捎帶上,沙漠可不是風景如畫、店鋪林立的景點,裡頭除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沙子,隻有能把人生生烤得碳化的毒辣日光和高溫。
他估摸食物足以支撐他抵達塔克沙漠,途中他不準備住酒店,浪費不起這個時間,他盤算着吃喝睡都在車裡解決,盡量早日抵達目的地。
進沙漠前須得購置必要的裝備、充足的食物和水,水務必得多備,在沙漠裡,水可是軟黃金!每一滴水都金貴如身體裡流動的血液,興許就因為缺少一滴水,他就要為沙漠貢獻一具焦屍了。
從華南到西北,全程近5000公裡,司韫用了不到三天時間趕到距塔克沙漠最近的斯爾小鎮,也是最後一處補給點。
裝備他隻挑了緊要的購置,如鐵鍬,陷車自救時必不可缺,拖車繩,希望用不上,兩個滿油油桶,買油時特地留了老闆的電話,一旦有需要可以聯系他幫忙送油,氣泵,車子在沙漠裡應對不同地形車胎需要充氣或放氣,這玩意兒必不可少,安全旗标,沿途做标記省得迷路,購置睡袋時連帶着帳篷一塊兒買了,以備不時之需,睡袋還買了雙份。
此外還備了急救包、GPS導航儀,租了衛星電話等,把裝備全搬進後備箱裡,車子餘下的空間裝滿食物和瓶裝水。
司韫不确定要在沙漠裡待多久,畢竟魂魄迷失在沙漠裡随處遊蕩,要與它在茫無涯際的沙海兩相遭遇,真的挺耗運氣的,他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是以水源務必要充足。
司韫與小鎮上的後援隊約定好每日聯系,一旦沒與他聯系上,立馬派人進沙漠救援。
一切準備就緒,司韫朝着塔克沙漠進發,越深入植被越少,直至目之所見,沙漠公路兩旁全是浩瀚無垠的黃沙及起伏的沙丘,行車其中猶如蕩舟于汪洋,僅餘前路作唯一的指引。
沿着沙漠公路開了大半天,再雄渾浪漫、震撼人心的風景也逐漸褪色了,果真如單浩陽所言,人皆有審美疲勞,廣袤無垠的沙海、被定格的沙浪,随着時光流逝變得單調乏味。
司韫正百無聊賴開着車,路旁漫漫黃沙間突兀出現一行迤逦的痕迹,臨近時才看清是一串人行進後留下的沙窩。
司韫方向盤抹轉,輾壓足迹一路前行,塔克沙漠是流動沙漠,沙漠公路須得定時清沙,否則可能被黃沙覆蓋而導緻旅人陷車甚至迷路,這串沙窩保留完好,說明那人是在不久前途經的這裡,他不消多久就能攆上那人了。
不到半小時,視線裡依稀出現了身着绯紅紗麗的身影,紗麗把那人包裹得嚴嚴實實,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赤日蒸騰得眼前景物飄忽不定,茫茫銀沙晃眼,紅色身影影影綽綽,整個畫面朦朦胧胧不甚真切,司韫唯恐他看見的不過是海市蜃樓。
司韫猛踩油門,那道紅色身影在他視線裡逐漸清晰,如同一望無垠的黃沙裡綻放的一朵嬌豔玫瑰,頑強而執著地傲然挺立,她正信步登上沙丘,一步一決然,身後足窩綿延至目及盡頭,而她立于沙丘之巅,睥睨這片死亡之海。
司韫車子開到沙丘邊緣停下,隻憑背影便可确信那人正是郗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