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若簡直無語:“你隻是在看戲,是福是禍都是戲裡人受的,又傷不着你分毫。”
司韫正想反駁,有馬蹄聲趨近,他立馬望向聲源處,沒多久兩匹馬一前一後疾馳而來,前頭馬背上坐着小郗毓,後頭跟着小郗若。
兩人長發随風飄揚,英姿飒飒,跟古風電影的場景很像,果然藝術來源于生活,隻是他們臉上難掩焦灼。
前頭自樹後突兀沖出一隊騎兵,排成一行攔截兩人的去路,小郗毓和小郗若默契地同時調轉馬頭,那隊騎兵如流水般把兩人圍堵在中間。
然而騎兵終究不及兩人迅速,兩人瞅到個空子,急速朝那處突圍,突然樹後又沖出來一隊騎兵,兩人險些沒能收住勢頭直直撞上去。
兩人被團團包圍,小郗毓和小郗若交換了個眼神,旋即同時抽出彎刀朝最近的兩個騎兵進攻,騎兵并不應戰,馬頭一轉朝一旁避讓,兩人正要打馬沖出包圍圈,左近的騎兵又如流水般把缺口堵死,簡直是抽刀斷水水更流的寫照。
如此幾次三番,騎兵都隻是避讓,小郗毓不想跟他們慢慢耗了,沖小郗若喊:“跟上我。”
小郗毓直沖向騎兵,最近的兩名騎兵連忙退讓,小郗毓沖了過去,旋即附近的騎兵擴大包圍圈又把他圍了起來,他沒收勢繼續打馬往前沖,然而這回前頭的騎兵沒有避讓,後頭的騎兵逐漸收攏,把他和小郗若分隔開,随即騎兵齊刷刷拔刀直指小郗毓。
所有刀都緊貼在小郗毓身周,隻消一聲令下,他就會被紮成刺猬,就在這當口,一道清悅的嗓音高喝:“抛下刀,放他走!”
衆人目光悉數投向小郗若,她手持彎刀,刀刃緊貼脖頸,鋒利刃口已經壓出一道血線。
小郗毓目眦欲裂:“若若,放下刀!”
小郗若沒聽他的,朝着舉刀的騎兵逐一看去:“要麼抛下刀,要麼帶我屍首回去交差,你們自己掂量。”邊說邊加重力道,脖頸的鮮紅瞬間聚成一股,冉冉沿着白皙的脖子滑落。
騎兵中有人揚聲道:“郗姑娘,我們隻是奉命接您們回去,請您别難為我們,郗公子一走,我們的小命也到頭了。”
司韫視線不自覺地落到郗若脖頸,不待他瞧清,場景瞬變,兩人又回到相府前院的湖邊,郗若沒好氣道:“我都再世為人了,傷痕能一直黏着我嗎?”
司韫打趣道:“那可說不準,你樣子不是沒變?”
郗若聞言臉色微變,司韫沒想到随口開個玩笑會讓她難受,忙問:“你怎麼了?”
郗若搖搖頭,下颌略揚示意他新戲開場了。
司韫經曆了兩回場景陡變,說什麼也不情願與郗若分開了,郗若好笑道:“那你待在這裡就好了,我又沒心思過去看戲。”
司韫折衷了下:“你陪我過去,我自己看戲總行了吧?”
郗若不接受這提議:“你想看戲就過去呗,我懶得走動,累着了。”
司韫突然俯下身子,一手摟着她後腰,一手繞過她膝彎,郗若還沒反應過來,他挺直身子,把她橫抱了起來,郗若驚呼出聲,雙手下意識環摟他後頸,急道:“司韫,你做什麼!?”
司韫理之當然道:“我們不能分開,我想前去看戲,你又不願移駕,我隻好把你抱過去,省得累着你。”
郗若耳根子紅透了,掙紮着要落地:“你……你放我下來,我陪你過去。”
司韫不撒手,還貼心提醒說:“别亂動,等會兒不小心摔地上了别賴我。”
郗若又羞又惱,臉頰都氣紅了:“司韫,你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司韫竟還認真地思忖了下,俄頃提了個小小的建議:“羊皮不能掀下來嗎?藏着掖着算什麼爺們兒。”
郗若真是被氣笑了,她斬釘截鐵道:“不能!我當初就是被那層羊皮迷惑了,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誰知道是兇狠狡猾的僞君子!”
司韫回溯片刻,随後很無奈地說:“郗若,我好像從沒對你使過兇狠狡猾的手段,你把這标簽強貼在我身上,不合适吧?”
郗若恨恨地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心裡是不是暗戳戳盤算了無數整治我的手段呢?”
司韫沒吭聲了,他沒法說沒有,更沒法說有,惟有信奉沉默是金的真理。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小郗若旁邊,段昭奕在小郗若右首邊,兩人背着太陽相距一個身位坐在長石凳上,司韫一眼便瞧見小郗若脖子上纏裹的綢布,昨日的傷口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也格外刺眼。
段昭奕和小郗若兩人都沒說話,段昭奕甚至沒關心小郗若的傷勢,小郗若打量了段昭奕片刻,臉上略顯憂色:“段公子,你臉色瞅着很憔悴,可是身子不适?要麼我先回去吧,你回房歇會兒。”
段昭奕把左手攏進袖子裡:“不必,我沒事。”
小郗若突然苦笑:“段公子,你可否為我解惑,那些騎兵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段昭奕沒看她,語氣冷淡說:“玉佩。”
小郗若自衣帶取下郗夫人的遺物,那塊作為指腹為婚信物的黃玉佩,她捧在手心端詳半歇,末了問:“玉佩上的穗子?”
段昭奕依舊沒看她:“嗯,熏裛了精心調配的四十九味香料,經過特殊處理和煉制,可使味道經久不散。”
小郗若把穗子送到鼻端,微皺着眉頭仔細嗅聞,移時奇道:“我怎麼沒聞到有香味?”
段昭奕扯了下唇角:“要是你聞到了,還會佩戴在身?為了追蹤那味道,府内專門飼養了奇異鳥。”
小郗若輕笑道:“戴着這塊玉佩,我就是段相爺手裡的紙鸢,看似自由自在翺翔蒼穹,實則隻消他勾勾手指頭,我就得乖乖認命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