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面射出的金光穿透蕭雲琅的胸膛,将他體内的星核與《甘石星經》文字全部抽離。那些物質在井口上方重組,竟凝成玄霄的虛影——銀發男人心口的黑洞正在吞噬紅光,每吞噬一分,熒惑星的亮度就減弱一度。
蕭雲琅的龍瞳突然刺痛。
他看見玄霄虛影的背後延伸出無數光索,每根都連接着一具琉璃棺椁。那些棺中的祭品正在蘇醒,他們額間的星官印與蕭雲琅身上的烙印一一對應。當最年長的祭品睜開眼時,蕭雲琅聽見了《周禮》中失傳的"迎星官"頌詞。
"渾天儀缺的從來不是零件..."
玄霄的聲音從三百個方向同時響起。蕭雲琅低頭,發現自己透明化的身體正在星髓中溶解,而替代血液流動的,是哀帝地脈星樞裡封存的全部算題。那些數學符号在他骨骼上重組,将他的右臂改造成與青銅星盤匹配的樞軸。
太子的屍體發出非人的尖嘯。
它開始融化,腐爛的皮肉下露出星砂凝成的骨架,每根骨頭上都刻着"乙巳年三月廿三"的日期。當它撲向星盤的瞬間,蕭雲琅不受控制地擡起右臂——他的手臂自動插入盤心凹槽,與青銅星盤咬合時發出的聲響,像極了辰巳刀出鞘的龍吟。
星盤開始逆向運轉。
盤面射出的金光化作算籌,在空中搭建出《周髀算經》記載的"七衡六間"模型。但這次内衡位置鑲嵌的不再是紫微星,而是蕭雲琅胸腔裡剩餘的半枚星核。當模型完成時,熒惑星的紅光突然被掐斷,整個天穹呈現出《宋史·天文志》描述的"星晝見"異象。
玄霄的虛影開始消散。
每消失一分,就有一具琉璃棺椁重新閉合。當最後那具印着"虛日鼠"的棺蓋合攏時,蕭雲琅聽見了星核破碎的聲音——不是來自胸腔,而是來自腳下。地脈星樞的青銅管道全部崩塌,那些流動的星毒正逆流回星髓井,像時光倒流般退回三百年前的位置。
"渾天儀真正的缺口..."
玄霄最後的傳音沒入星盤。蕭雲琅突然明白了一切:哀帝建造的根本不是觀測儀器,而是一台能篡改星軌的計算機關。此刻他的右臂正與星盤同步解體,皮膚下流動的算題通過星髓注入井底,将篡改過的曆史重新修正。
第一縷陽光穿透紅霧時,蕭雲琅看見了影子。
他的龍形陰影心口位置,浮現出與星核同源的紫光。而影子利爪按着的,正是《乙巳占》預言"熒惑守心"将引發兵災的那頁——紙頁正在星焰中重寫,新出現的文字墨迹未幹:【紫微歸位,熒惑退散,當有龍鱗者承七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