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晨光刺穿紫極池時,蕭雲琅的皮膚正在剝落《大衍曆》的算符。
那些用星砂蝕刻的經文從指尖開始褪色,每一枚數字脫落都會引發小規模天象異變——方才褪去"麟德二年"的曆法殘片,太極殿的銅漏就突然倒流,而漏壺裡湧出的不是水,是《舊唐書·天文志》記載的"熒惑守心"血霧。霧氣攀上殿柱的瞬間,蕭雲琅聽見自己骨骼深處傳來渾天儀銅環的摩擦聲。
北極星在此時第三次移位。
紫光不再是筆直的光束,而是扭曲成《周髀算經》裡的"七衡六間圖",将整座太極殿切割成蓋天說的模型。蕭雲琅試圖移動,卻發現十二旒星鍊仍捆縛着四肢——那些由冕旒白玉珠化成的鎖鍊,此刻正吸收着紫極池底滲出的《天官書》墨迹,每吸收一字就加重三铢。
"陛下該接印了。"
老太監的聲音帶着《禮記·月令》記載的"仲春之音"。蕭雲琅轉頭,看見丹墀下的青銅龜趺正在龜甲上重組《堯典》文字。更詭異的是龜首吐出的物件:那方新鑄的北辰玉玺通體透明,玺紐的五條螭龍竟是用《海内十洲記》記載的"星髓"雕成,龍睛裡跳動着曆代帝王的崩逝天象。
玉玺墜地的聲響很特别。
不是金玉碰撞的清越,而是《漢書·律曆志》描述的"黃鐘律呂"——聲波震碎了殿内所有銅鏡,鏡面碎片卻懸浮成渾天儀的"四遊儀"框架。當最大那塊碎片映出蕭雲琅面容時,鏡中突然浮現武德九年的場景:年幼的星童被鐵鍊鎖在渾天儀黃道圈上,而李淳風正用其脊椎骨校準"玄武門之變"當夜的太微垣偏移。
"這就是玉衡的代價..."
蕭雲琅的喃喃自語引發連鎖反應。紫極池水突然沸騰,池底浮起三百六十具水晶棺椁——每具棺内都躺着一位星祭品的"星骸",他們的骨骼完全結晶化,胸腔裡跳動着微型北辰。當第七具棺椁開啟時,蕭雲琅右臂的玉衡刻痕突然發燙,那些銅鏽色的紋路正轉化為《靈憲》失傳的"步天歌"。
玄霄在此時從池心升起。
銀發男人踏着的不是水面,而是曆代欽天監算錯的《麟德曆》誤差。他手中那盞琉璃燈已經熄滅,燈罩上卻浮現出《新唐書·天文志》被撕毀的那頁:"聖曆元年正月庚子,有星墜于太廟,其聲若雷..."
"接印即承接北辰因果。"玄霄的指尖劃過玉玺螭龍,"陛下可想好了?"
太極殿突然開始沉降。
地磚下陷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層層疊疊的《乙巳占》竹簡——這些記載兇兆的文獻正自動拼合成星圖,将整座宮殿托舉到紫微垣投影中。蕭雲琅發現自己的冕服在異變:十二章紋裡的日月星辰開始實體化,衮龍紋的龍睛竟與玺紐螭龍同步轉動。
最驚人的是北極星方位。
那顆本應靜止的帝星此刻正沿着《開元占經》預測的軌迹移動,星光途經之處,所有星祭品棺椁都開始共鳴。當北辰光芒最盛時,蕭雲琅看見自己前世死亡的完整畫面: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玄武門上空的渾天儀突然失控,作為"人璺"的星童被黃道圈絞碎脊椎,其慘叫引發《隋書·天文志》記載的"星隕如雨"。
"曆法需要鮮血澆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