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無論發生的一切是我預料之内還是意料之外,那個萬衆矚目的日子輕佻而張揚地将鮮紅的倒計時清零,用他狂亂的大手将我的心狠狠攥緊,讓我無法呼吸。
那個折磨我的意志許久的一天終于到來了。
2018年3月8日,CK次級聯賽春季賽開賽,賽季第一場比賽由FIN對陣ES Sharks。
這也是我的首發日。
GRF雖然是新隊伍,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切大隊伍有的我們都有。
開賽前的錄像裡,我們像五隻小鹌鹑齊齊坐在沙發上,成原哥的眼下還殘留着熬夜rank留下的烏青,成勇哥抿着嘴唇拘謹地坐在我的身邊,和我保留着長長的距離,施尤哥則大剌剌地坐在那泾渭分明的間隔之間,再一次無聲卻堅決地承擔起隊伍彌合劑的責任。
他和我們這些新兵蛋子比起來顯然已經對LCK這個大賽場有了清晰的認知,“首發中野疑似不和”這個大爆點足以摧毀新生的脆弱隊伍,即使那條裂隙确實存在,他也必須堵住,并且在鏡頭前露出标志性的哈哈的笑聲來将一切掩蓋。
我偷偷擡起眼睛看向孫施尤,他對我的态度讓我捉摸不透,可偏偏這種無聲而堅定的、不是為了我的“守衛”讓我心底感到一絲慰藉。
賽後休息室裡不長不短的沙發想要容納下五個半大小子還是有些勉強,有人坐得遙遠,自然有人坐得近──
比如我和樸到賢。
即使是首爾的春天,我們依然要穿着短袖隊服,我裹着薄薄的隊服外套,而他裸露着的胳膊則有意無意地挨着我,留下一下下如柳樹枝條摩挲的痕迹。
我并沒有見過柳樹,首爾的氣候長不出柳樹,唯一能扯上關聯的或者是霍格沃茨魔法學院那棵揮舞着鞭子的打人柳──我壓抑着内心的胡思亂想,撇開臉面對鏡頭。
攝影師很給面子地将鏡頭對準我,工作人員拿着台本詢問:“作為LCK第一名女選手,還是在中單這樣一個極其需要操作和意識的位置,面對自己的首發日,Canine選手有沒有信心取得勝利呢?”
我深吸一口氣,點頭:“是的,經過幾個月的試訓,我有信心和隊友打出好的配合,努力赢下比賽。”
樸到賢感受到我聲音輕微的顫抖,安慰似的貼上了我的胳膊,一絲絲熱源透過布料傳遞給我。
我在心底苦笑一下,那個“安慰”的借口浮現在我的腦海裡,讓我有了一個可以用靠近來安慰他的台階。
可是樸到賢和我一樣,這同時也是他的首秀,現在他隻是強撐着罷了──他的胳膊都在顫抖。
這個人最會僞裝了,明明自己也緊張得不行,偏偏還要在我面前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反過來安慰我。
“面對重組的FIN,作為在青訓賽事的老選手Lehends對于自己的新ad有什麼看法呢?”
工作人員把話題交到施尤哥手裡,我稍稍松了口氣──我知道孫施尤天然有一種掌控大場面的本事,無論什麼問題他都能良好的處理。
“啊哈哈,到賢是非常優秀的一名adc,我們在訓練賽裡配合很好──至于表現如何,看今天的比賽就好了。”
我“哇”了出來,仰起臉,接過話頭,裝出一副無辜懵懂的樣子:“是的,到賢哥非常厲害哦!”
樸到賢無奈地笑:“我會努力打出好的操作的。施尤哥經驗豐富,指點了我很多技巧。”
“好的,那我們預祝FIN賽季第一場比賽順利好嗎?”
意識到最後一個緩和氛圍的時刻即将結束,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加速,越跳越快,越跳越快,每一次躍動都将我的身體推向興奮的高潮,每一次血液流動都讓我面頰绯紅,頭暈目眩。
在教練Cvmax的帶領下,我們齊齊站了起來。
在鏡頭前,六隻手交疊在一起,李承勇的手放在最上面,我的手則在最底下,安安靜靜地貼着樸到賢的手心。
我們是一條繩上的五隻螞蚱,是“一無所有”的五個人,是GRF的爪牙。
“GRF,Fighting!”
在這一刻,徹底有什麼東西将我們五個人拴在了一起,這種連接叫做隊魂。
“好的讓我們把鏡頭回到主賽場,相信所有人對于這樣一支隊伍産生了濃厚的好奇心,我也很好奇FIN能産生什麼樣的化學反應。”
“是的,其實本場的焦點在于Canine選手,作為LCK首次登場的女職業選手,還是一名中單,正如導播老師提到的那樣,在這個極其需要天賦的位置,中單幾乎決定了整個隊伍的水平。”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作為首發的新人中單,她能否挑起一支隊伍的大梁,讓我們拭目以待。”
比賽開始,我坐在熟悉的電競椅上,手指觸碰上熟悉的鍵鼠,一種麻痹感像電流一般從手傳遞到全身。
所有的恐慌、不安或者是自卑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需要給你bp優先級嗎?允熙,請你實話實說,對于新生中單,給予你一些bp傾斜我們可以接受的。”
開賽前一天做bp讨論會的時候,教練Cvmax看着我,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目前來看,你的英雄池以刺客中單為主,你喜歡對線強勢,靈活機動的刺客,比如阿卡麗,比如阿狸,比如佐伊、艾克、皎月這種有小連招的ap法師,對嗎?”
我點頭:“是的。”
金大湖話語一轉:“你的操作很好,這一點大家都不會質疑,但是在賽場上我們并不會總是給你選走鋼絲的英雄。”
“你的後期大核,沙皇、發條、維克托能不能掏出來?我不希望我在做bp的時候給你們選出來一些純拼操作、容錯率低的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