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可以打嗎？”

樸到賢在ping龍坑的位置。

他在下路一直壓着塔裡徘徊的賽恩，所以對于下半區的龍坑，卡莎和塔姆永遠占據着先動的主動權。

雖然卡爾瑪手長打手短，但卡爾瑪裝備沒成型之前QE傷害感人，加上打的是飛機這種數值英雄，被他炸藥包poke一套傷害吓人，因此我和對方一直維持着暧昧的拉扯狀态。

“我B了T吧，給我個TP眼位。”我果斷按下B鍵回城。

孫施尤會意，在自家紅區，也就是靠近龍坑的下草給了一顆眼。

補完裝備後，屬于FIN TP的紅色光柱沖天而起，宛若進攻的信号。

正面，MVP的下路二人非常想擠進河道，但塔姆和變大的納爾卻死死卡住這個口子阻擋他們進場，而就在二人走位重疊的一瞬間，納爾閃現向前大招拍暈二人，此時屬于卡爾瑪的TP恰巧落地！

“看小炮看小炮看小炮！”

“看我看我我暈住他了！”我在麥裡毫無形象卻熱血沸騰地大喊。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納爾眩暈控制解除的一瞬間，塔姆跟閃現舔住小炮，小炮再次被暈住，而牛頭順勢開大頂在小炮前面。

殘血的小炮無奈跳走，将牛頭賣掉，可是卡莎虛空索敵再次命中小炮，閃現向前，艾卡西亞暴雨帥氣地收掉了小炮的人頭。

“Nice！小龍！”

在這以後，取得了足夠大優勢的我們不會給MVP任何翻盤的機會，此後的時間都變成了無聊的垃圾時間。

“好的，讓我們恭喜FIN1:0先下一城！”

摘掉耳機時，場下是尴尬的安靜，沉默，觀衆們清一色舉着MVP的應援手幅，宛若一片寂靜的大海。

他們沉默地注視着大屏幕上水晶爆炸，讓我此刻因為勝利的喜悅霎時間被按下暫停鍵。

我甚至有些蒼白地問了一句：“我們是赢了吧？”

樸到賢無力地笑了一下：“可能是我們打得還不夠好吧。”

真的如此嗎？

解說台上的氣氛也有些凝滞，男解說幹巴巴地cue流程，主持姐姐念着廣告的聲音變得那麼刺耳，那麼喋喋不休，那麼惹人厭倦。

“不是我們打得不好，隻是因為我們沒有粉絲。”

崔成原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拍了拍樸到賢的肩膀──我這才注意到其他幾位哥哥們面無表情，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情況。

因為格裡芬的勝利，因為我們的勝利而冷場的情況。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意識到這一點──我和格裡芬都是不受歡迎的異類。

明明一開始我還很不開心的，但坐在休息室時，我看着孫施尤低下頭剝橘子，李承勇來來回回踱步複盤，金大湖努力活躍氣氛的樣子，心裡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煙消雲散。

樸到賢坐在我的左邊，用他微微汗濕的、仍停留在比賽的高度興奮中而微微顫抖的手抓住我的手腕。

我低下頭，兩個人的陰影交疊，透過暧昧的縫隙可以看到瑩潤的指甲散發着粉白色的，如珍珠貝一樣閃爍的光芒。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及時抽身而去的，離開樸到賢這個對待一切人或事都明碼标價計算真心的壞人，這個花言巧語的騙子，這個自私自利的情感商人。

可是我又想起在那個幽深看不見光亮的走廊裡，那個從黑暗的賽後休息室走到人聲鼎沸的舞台前的那一段于我而言無比漫長的距離時，一想到曾經這樣的人為我伸出手，我突然就不想這樣抽出我的手了。

我微微低下頭看他的臉，似乎要從中讀出他的算計或者是虛僞，可是沒有。

他臉上的難過是那麼真切，那麼濃厚，那雙下垂的狗狗眼不再明亮，而是被一層灰蒙蒙的霧籠罩，再一滴一滴流淌着水珠，濃濃的，濃稠的，劃過我的心髒。

“樸到賢。”

他聽到我叫他，以為我是希望他松開我的手的，所以他不但沒有擡頭，反而頭更加低了，甚至微微别過臉，躲避我的視覺接觸。

仿佛這樣，他就不會在我的臉上讀到令他恐懼或者厭惡的情緒了。

仿佛這樣，樸到賢就可以抓住我，仿佛這樣，我就可以抓住樸到賢，仿佛這樣，就可以讓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再是冰冷的“普通同事”或者“隊友”，而變成了短暫可以依靠的、模糊不清的朋友或者鏡頭戀人。

他深深地明白自己完蛋了。

我低下頭，掏出手機，後背被摔裂，電池因為老化而膨脹起來無法蓋進手機，背後纏了一卷發黃的，邊緣翹起發黑的膠帶作為固定。

我有些羞恥，但想要給樸到賢發一條kkt的想法戰勝了自己的羞恥心。

說來慚愧，我的生活被英雄聯盟填滿，每天睜開眼睛就是打LOL，手機的使用率低到離譜。

于是貧窮的我為了節省電費，選擇了在平時不給手機充電，隻在比賽前充電使用，并且不使用手機時全程關機。

在我給手機開機時，屏幕閃爍着卡頓許久，随即瘋狂地彈出消息。

2018.04.02 16:33

樸到賢：允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