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節骨眼上李承勇的事情就讓我變得越來越焦躁,甚至連帶着雙排打遊戲時也變得冷漠,明明有麥,但就是不願意開啟那個溝通的渠道,而是機械的ping信号,仿佛我和李承勇不是親密的中野,而是路人。
對此,李承勇采取的态度是:不評價,不抵抗,不接受,裝看不見。
我不是傻子,相反,我作為交錯帶中長大的小孩,對環境變化非常敏感,我幾乎毫不費力地就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李承勇對我有意見,而且很大。
這已經是我們冷戰的第47個小時,這場漫長的拉鋸戰終于迎來了爆發。
突然,我冷笑一聲,把鍵盤敲得震天響,我傲慢、幼稚、近乎偏執地發洩着自己内心的郁氣,一邊卻為着“自己居然因為李承勇而生氣”這件事而更加生氣。
可我的這些作态就仿佛在盲人面前登台表演,就算再引人注意也無法動搖李承勇,他沉默着點掉水晶,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就繼續開了一把新rank。
而樸到賢、孫施尤和回歸的崔成原被教練單獨叫出去了,沒人知道他們因為什麼原因而要開啟一場明知道不會愉快的小會,所以在這間訓練室裡,能接住我狂亂情緒的隻有李承勇。
在這種buff的疊加狀态下,兩邊都變得不耐煩起來,就好像情緒的壓抑已經到了極限,再擠壓下去就會氣體爆炸。
雙方都知道這是一場服從性測試,一場拉鋸戰,誰先低頭,誰就會失去這段關系的控制權。
我甚至一瞬間就明白李承勇想要對我做什麼了──
“戒斷反應”。
意識到這一點後,意識到他仍然沒有放棄掌控我後,從前他做過的一切,他無聲的陪伴和守候,他站在我身後的樣子,他和我一起荒唐地在德黑蘭路決定要守護隊伍的時刻,全部都被我摔在地上,把那些曾經打動我的柔軟的回憶變成冰冷鋒利的玻璃碎片。
我眼前一花,視線随後再次清晰,我高高地俯視着小小的自己站在漆黑冰冷的空間裡,滿地狼藉,我的雙手攥緊那些碎渣,鮮血淋漓。
如果孫施尤站在這裡,他甚至可以看見我頭頂上漂浮着的一團烏雲正在滴落小雨。
我的心在哭泣。
李承勇心不在焉地打着遊戲,1-8-0的盲僧在野區裡胡亂地轉着圈圈,遠處艾希一支旋轉的長箭射向自己,然後暗處的螳螂從草叢跳出來,将盲僧擊殺。
屏幕再次灰暗下來,盲僧的kda已經來到可怕的1-9。
消息欄裡,隊友已經開始問候自己全家親人,他匆匆忙忙發起投降,遊戲失敗,鮮紅的defeat像是在嘲笑自己。
李承勇茫然地摘下耳機,身邊已經沒人了,我早就離開了,單方面對他宣布戰争結束。
他頭一回産生一種無力感。
今晚,我躲在江南區的黑網吧裡,就是我被孫施尤撿到的那個小網吧,老闆感歎我怎麼很久沒來了,并且給我打開隻屬于我的機位。
我笑笑,接過老闆請我的泡面:“最近太忙了。”
我心煩意亂地打開英雄聯盟,決定打rank冷靜一下,大号當然是不可能登陸的,于是我打開了自己打職業之前的小号。
登陸卡頓了一會兒,然後叮叮咚咚傳來一條條消息,沒想到金光熙在這裡給我發了消息。
Rascal:允熙,你通過一下好友申請。
Rascal:我們隊的打野,Peanut想認識你。
我手指一頓,當然想到了論壇風靡的“海王帖”,受害人之一居然這時候不想着避嫌,反而主動想要加我好友位?
──這個打野不好,自然有更好的打野和我雙排。
懷揣着這樣的惡意,我通過了Peanut選手的好友申請。
Unstoppable:你好,Peanut選手,我是FIN的中單,權允熙。
那邊消息回的很快,甚至讓我懷疑是不是他一直守在電腦前面,但轉念一想,職業選手不登陸英雄聯盟打rank還能幹什麼,這種疑慮很快被我打消了。
韓王浩回複了一個小蜜蜂哭哭表情,然後很快拉我進了房間。
我甚至惡劣地打開了麥克風:“聽得到嗎?”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允熙啊……”
“我在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