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又翻了個白眼,但語氣已經軟下來:“要我說,你還不如多接觸點别的男的,給他點危機感,也給自己找點别的可能性,何必在一棵樹吊死。”
溫爾抿了一口抹茶,認真道:“那他會傷心的吧?”
沈稚坐回她對面,聲音好似歎息:“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那你别說我了。”溫爾放下杯子,語氣柔和,“想想等會兒去哪逛,還有晚上咱倆吃什麼吧?”
沈稚盯着她看了半晌,站起來,從櫃子裡抽出一個黑絨盒子,啪地一聲打開。是一對極簡風格的白金耳釘,配上兩顆不小的紅寶石。線條利落,沒有多餘點綴。
“什麼?”
“聖誕禮物。”沈稚說,“留着,約會戴。”
溫爾沒伸手。
沈稚塞進她口袋,“跟我還客氣?”
溫爾終于笑了一下,“謝謝。”
“要是沒能約會戴着,别來找我哭。”沈稚故作兇狠,“我可不會陪你喝酒,隻會給你一巴掌。”
“你舍不得。”溫爾嬌笑。
十二月中旬,臨近年末,申城夜晚的溫度降到了個位數。
溫爾家廚房裡,蒸鍋蓋子冒着熱氣,炖湯的香味慢慢氤氲出來。溫爾穿着家裡的厚毛衣,窩在餐桌一角擦拭手繪線稿。春款最近改得細,一張紙改了四版,滿桌橡皮屑,紙張的邊角都磨毛了。
溫辭端着湯走過來,看了她一眼:“你這圖改得有點狠啊。”
溫爾“嗯”了一聲,“顔色起不來,想試試看換材質能不能行。”
溫辭沒說話,隻把湯放到她面前,自己也坐下來。兄妹倆一起吃飯時通常都很安靜,像兩隻互相理解不需多言的老貓。
溫辭吃了幾口飯,忽然問:“最近項目順利嗎?”
“還好。”她答。
“謝丞禮那邊,沒什麼消息?”
溫爾頓了下,搖頭。
溫辭夾了塊青菜,聲音淡淡的:“他最近狀态還行,就是忙,也沒再出什麼事。”
“哦。”
“沒打算聯系他?”
她夾了一口飯,沒有擡頭,“沒有。”
溫辭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飯吃到一半時,他忽然擡眼看她:“就他了?”
溫爾沒料到他會這麼問。
她擡頭看了溫辭一眼,眼裡沒有情緒波動,隻是淡淡地說:“嗯。”
溫辭輕輕歎了口氣:“我小時候就知道,你屬驢的。”
溫爾低頭笑了笑:“滾,我這叫意志堅定。”
“爾爾。”溫辭看着她,正色道,“你是我妹妹,我隻想你好。”
溫爾沒接話,夾起一顆闆栗嚼了很久。溫辭收碗時才慢吞吞補了一句:“不高興就不等了,反正你幹什麼我都向着你。”
溫爾托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他收拾碗筷,語氣涼飕飕:“溫辭,你要是當心理咨詢師應該很有市場。”
“我隻管你。”
飯後,溫爾去陽台幫溫辭收衣服,手機放在客廳茶幾上。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工作群推送。
等走回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謝阿姨”
“謝阿姨?”她輕輕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溫和帶點笑意:“爾爾啊,最近還好嗎?”
溫爾下意識繃了一下,但很快緩過神來,“挺好的,最近在忙展會。”
“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能總是這麼忙,太累了對身體不好。”謝母的語氣溫柔極了,“我就想着你回來忙着工作,一直沒給你打電話。但阿姨好久都沒見你了,突然有點想你。”
溫爾鼻腔發澀,輕聲說:“我也很想您。”
她都能想象得到,謝母此時大概是坐在謝家老宅的陽台上,身邊放着一杯枸杞茶。她的聲音緩緩的,說:“前幾天翻相冊,翻到你小時候在我們家過冬的照片,你穿着大棉襖縮在沙發角落裡,丞禮還在旁邊拿遙控器逗你。”
“……我記得。”溫爾笑了。
“那時候你媽還在,我們幾家一起吃飯,他總是夾菜給你吃。”謝母語氣越說越輕,“爾爾,阿姨聽說你現在和丞禮在一個項目裡工作,他工作的時候有些不近人情,現在身體也不方便。要是他欺負你了,你告訴阿姨。阿姨罵他。”
溫爾沒有回應,隻聽着,眼睛落在客廳那束的白玫瑰上。
“爾爾啊,阿姨不管你們的事,你們年輕人有你們的方式。”謝母頓了一下,“但你永遠是阿姨的爾爾。工作不忙了就随時來家裡玩。”
“好。”溫爾點頭,“等展會忙完,我去看您。”
“好好,那你要好好吃飯,别一忙起來就吃飯不規律了。等你來了,阿姨給你做湯喝”
挂斷電話後,她把手機放回桌上,坐下來發了會兒呆。
溫辭走出廚房,看了她一眼:“謝阿姨?”
溫爾嗯了一聲,垂着眼,手掌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摩挲了幾下。過了一會兒,她起身回房,從抽屜裡翻出那張印着展會時間表的便簽。最下方是她自己手寫的一行字:“開幕式截止。”
她默默地,把那個日期又圈了一次。
還有六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