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
玉昭一邊搖着頭一邊歎息着說:“算了算了,你還是說說你給我找了什麼事兒幹吧。”
玉曦張了張嘴,卻又歎了口氣:“事情比較離奇,一句兩句我也說不清,你先歇吧,歇夠了去大理寺報道,到時自會有人告訴你。”
大理寺?
殺人案件麼?
玉昭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别有探案天賦?其實我當初考大學的時候就應該報考公安大學的,我應該去當刑警!”
玉曦哂笑一聲:“一千多集的柯南,你沒有一集猜對過兇手,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呢?”
玉昭:“……”太傷人啦!太傷人啦!
“哼,那你幹嘛要派我去大理寺!”玉昭怒,柳眉倒豎。
玉曦:“因為這件案子,可能與武安侯有關。”
武安侯,上官博倫,當朝國丈,皇後親爹。
玉昭了然,立即點了點頭,信誓旦旦道:“行,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辦好這件案子,還武安侯一片渾濁,讓武安侯夜不能寐!”
玉曦先是忍俊不禁,而後回道:“好了,别說俏皮話了,時間也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歇夠了再去大理寺報道也不遲。”
“哦,那我回去睡覺了。”玉昭本已起了身,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了玉曦,很認真地問了句,“若是裴淵日後服從了你,對你忠心耿耿,你還會殺了他麼?”
“會。”玉曦不假思索,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動一下,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明亮的燭火,卻絲毫沒有暖意,反而帶着一種直透人心的寒涼。
玉昭的呼吸猛然一滞,刹那間竟對自己的摯友生出了一股極為陌生的感覺,甚至有些畏懼。
“可是,可是,我的前提是,他已經對你忠心耿耿了呀。”玉昭又不死心地說了句。
玉曦的神情中依舊沒有産生絲毫動容,冷然道:“無論他叛逆與否,也無論他是否對我忠心耿耿,都無法改變他對你我二人的威脅。多留他在這世上一天,你我二人就會多出一份隐患。他若不死,未來死的,可能就是你和我。”
“我說的是他已經對你忠心耿耿了!”玉昭又急又氣,“忠心耿耿的意思就是他不會把我們的秘密說出去!”
玉曦卻依舊無動于衷,還是那句話:“我留不得他。”最後,又警告了玉昭一句,“你切勿對裴淵起恻隐之心,他本就是将死之人,死不足惜。”
玉昭的神情猛然一僵,不可思議地看着玉曦:“他為大巾國戍守邊疆多年,縱使再恨天家,也從未通敵賣國,始終固守寒州城,将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拼死抵擋下了一次又一次地外敵入侵,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就成了死不足惜的人?一定要把他變成第二個忠武侯麼?”
玉曦面無表情地看着玉昭,一字一頓地開口:“阿昭,你不是帝王,不理解我的處境,帝王的卧榻之側,永遠容不得他人酣睡,無論是以前的忠武侯還是日後的裴淵,都不是死于帝王的猜忌,而是功高震主,是自以為是!我要的也不是他裴淵一人的忠心,而是江山穩定千秋萬代,是海清河晏萬民臣服,所以我絕不可行差踏錯,甯可錯殺一千,也絕不可放錯一個!”
玉昭:“……”她無法反駁玉曦的話,卻又很驚愕于玉曦的表情和言論,如此無情又決絕之人,似乎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俞溪。
她不過比她早來這個世界三年,卻已經全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适應了這個世界。
可無論如何,玉昭還是無法接受裴淵會被自己親手推向死亡的結局。
“那如果、那如果、”情急之下,玉昭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那如果我懷了他的孩子呢?”
玉曦:“?”
玉昭:“他死了,我腹中孩子怎麼辦?”
玉曦笑了,氣極反笑:“你若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殺父留子,成全你的母愛。你若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保你胎死人活。”
玉昭:“……”好狠的心呐!
玉曦:“還有話說麼?”
玉昭:“……”沒了。
玉曦又譏诮一笑:“孩子幾個月了?預産期什麼時候啊?”
玉昭無可奈何,讪讪道:“還在投胎的路上,但應該不會太順利。”隻要母蠱在她的體内一天,她就一天不會有孩子,不然她也不敢和裴淵行男女之事。
玉曦舒了口氣,疲憊不已地朝着玉昭揮了揮手:“走吧,回去‘養胎’吧,我也累了。”
玉昭眼瞧着自己勸不動玉曦,隻得先行離去,打算等日後再另尋機會,反正人的想法也不可能一直不變,更何況裴淵那邊還沒穩定下來呢。
她若想保住裴淵的命,就隻能先讓他放下仇恨,回頭是岸。但這又談何容易?裴淵的恨也不是平白無故,他恨的合情合理。
玉昭忽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像極了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歸根結底,還是她沒有适應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
然而就在玉昭即将推開房門之際,玉曦的聲音忽然從她的身後傳來,疲憊中帶着嚴肅,嚴肅中暗含告誡:“你自出生起就得到了很多的愛,所以你的内心強大而堅毅,卻又太過仁慈,這種品行放在現代社會再好不過,你有那個資本去仁慈,但是在這裡,仁慈是缺陷,不止害人,還會害己。往後,也别再把裴淵當成人看待了,不要再對他賦予任何感情,哪怕是一丁點憐憫之心都不行。你與他之間,本就形同陌路。”
玉昭抿住了雙唇,心知玉曦說的不錯,卻還是無法接受。她沒辦法不把裴淵當成人。
玉昭不置可否,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養心殿。
玉曦又招了黃肴進殿。
黃肴與玉曦一同長大,是自小就伺候在玉溪身邊的人,對玉曦了解頗深。踏入寝殿那一刻,黃肴就感知到了一股滔天的怒意,空氣中盡顯肅殺與威嚴,令他不由自主地、更為畏懼地弓起了腰身。
玉曦盤膝坐于榻上,身穿金色裡衣,外披黑金龍袍,雌雄莫辨的俊美臉龐上卻籠罩着一層陰森的寒意,沉默許久之後,冷冷開口,向黃肴發問:“當年督辦忠武侯一案的,是何人?又是何人負責抄得忠武侯府?”
這是個衆所周知的問題,黃肴的鬓邊卻在一瞬間滲出了道道冷汗,脊背弓得更低:“回聖上,是武安侯。”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玉曦怒不可遏地掀翻了沉重的金絲楠木矮幾,擺放在其上的茶壺與茶杯在落地的瞬間就破碎成了數片。
黃肴心驚膽戰地跪地,不停叩首:“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玉曦輕輕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眼神中的陰郁令人不寒而栗:“現在就招武安侯進宮,讓他在來的路上好好想想,當初是怎麼抄得家?怎麼連他都沒找到的東西,卻落到了裴淵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