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蕪點了點頭:“有。孟棠的父親是一位教書先生,母親靠着織布貼補家用。孟棠在成為三公子的妻子之前,與其鄰居家的兒子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人向來情投意合,早已定了親,還差兩月就要完婚。”
玉昭:“……”這個該死的上官蘇!
梅蕪又歎了口氣:“孟棠在去寺廟上香的途中遇到了上官蘇,被上官蘇奸污、”可能是覺得“奸污”這個詞影響不好,梅蕪立即改了口,“被三公子相中之後,倍感恥辱,曾試圖上吊自盡,但卻被其母及時發現,拯救了下來,其未婚夫也寬慰她說,并不在意其失貞之事,兩人本打算如期完婚,但是、”
梅蕪似是不忍再繼續講述下去。
紅纓更是難掩憤怒,緊緊地咬住了牙關,面色無比陰沉。
玉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替梅蕪将她沒能講完的話補全了:“孟棠懷孕了。”
梅蕪無力點頭:“上官蘇早已想将孟棠占為己有,隻是孟棠貞烈,他才一直沒能得手,奈何天意弄人,孟棠最後不得不委身于他。”
玉昭憤憤不平:“隻是因為有了孩子,孟家就答應了把女兒嫁給□□犯當老婆麼?就不能把那個孽種打掉麼?”
梅蕪苦澀一笑:“公主将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孟家一介草民,怎麼能與上官蘇鬥争?上官蘇若是想得到孟棠,就一定會不擇手段地得到她,更何況孟棠的兄長和其未婚夫婿皆是書生,未來還要考取功名,武安侯又位高權重,孟家怎麼敢打掉上官蘇的孩子?”
玉昭:“……”太絕望了,代入孟棠太絕望了,不僅懷了□□犯的孩子,還要被迫嫁給□□犯,甚至不能反抗。
梅蕪的歎息聲不斷:“但孟棠也并非沒有遇到良人,她出身低微,本沒資格成為上官蘇的正妻,上官蘇的本意也隻是将其納為小妾,但是孟棠的未婚夫竟前去衙門擊鼓鳴冤了,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衙役們本想将其驅逐,哪知孟棠的未婚夫忽然從懷中拿出來了一把匕首,當街引頸自刎,血濺高台,這才将事情鬧大了,民間議論紛紛,輿論上達天聽,聖上親自責問了武安侯此事,武安侯這才不得不向孟家下了三姑六聘,讓上官蘇用八擡大轎将孟棠娶回了家。”
玉昭的鼻尖猛然一酸,心裡像是針紮一般難受……他無法娶她為妻,更看不得她被人糟踐委身當妾,索性用自己的性命去搏了一把,墊高她的前程。
紅纓的眼眶也紅紅的,本是青梅竹馬,應當厮守一生,最終卻落得了生離死别的下場。
梅蕪也同情孟棠的遭遇,但她的職責卻是查案,迅速言歸正傳:“以上種種乃是前情,公主稍事了解就好,以下才是案情重點。”
玉昭努力穩了穩心神,點了點頭。
梅蕪:“孟棠臨盆在即,卻于半月前失蹤了,翻遍了都城裡外皆無其蹤,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也真是因此,上官蘇才會大鬧大理寺,然後才牽扯出了長達四個月的幼童失蹤案。
玉昭雖心疼孟棠,但卻沒有失了理智:“鬼童不是隻抓不滿三歲的小孩子嗎?孟棠那麼大一人,她的失蹤應該賴不到人家鬼童身上去吧?”這不是訛人麼?
梅蕪卻說:“但在孟棠失蹤那日,武安侯府上的丫鬟和仆役确實都見到了鬼童。”
玉昭:“……”這小鬼管的這麼寬麼?連沒出生孩子也要抓走?
紅纓問道:“是有人親眼看到了鬼童抓走了孟棠?”
梅蕪卻搖了搖頭:“并非。孟棠是消失于衆目睽睽之下。”
玉昭&紅纓:“?”
梅蕪詳細講述道:“據當時的目擊者稱,孟棠站在空曠無遮擋的院子中央,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玉昭:“……”确實蠻離奇的,玉曦沒騙我。
玉昭又認真地想了想,詢問道:“上官蘇可有異樣?”
梅蕪:“暫無。”
玉昭:“可剛梅大人說,鬼童每次犯案之前,都會一起懲罰虐待孩子的父母,但這次為何隻有孟棠失蹤了,上官蘇卻沒事?而且孩子尚未出生,孟棠又如何虐待腹中骨肉?”
梅蕪搖頭:“我也很疑惑這點,卻毫無頭緒。”
玉昭:“武安侯府内部可有異樣?”
梅蕪再度無奈搖頭:“差點兒就掘地三尺了,卻連一條老鼠道都沒找到。”
玉昭:“……”那武安侯府家的基建工程确實挺不錯的。
但是,她還是要去親自考察現場,當一名合格的刑事調查員,努力擊破玉曦對她的刻闆印象!
“有勞梅大人了。”玉昭說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吩咐紅纓道,“随我去武安侯府。”
然而在前往武安侯府的路上,她的腰側卻忽然發起了熱,隔着一層厚厚的衣料都能看到發亮的紅光。
玉昭立即将外衣掀了起來,奇怪地看向了懸挂在腰間的讓神牌。
自從不夜城的詭事解決了之後,她一直随身攜帶着這枚讓神牌,但在今天之前,它從未有過任何異樣,怎麼忽然就開始發光發熱了?
玉昭思索片刻,推開了馬車的窗戶,眺望出去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皇城外的一座青山上。山脈連綿起伏,巍峨纏綿,在其中一座山的山頂上,伫立着一座高大的寶塔。
玉昭立即問道:“紅纓,那是什麼塔?”
紅纓聞言,緩緩放低了馬速,平行于窗側,答複說:“回公主,那是遂安塔。”
懸挂在玉昭腰側的讓神牌一直在持續發亮發熱,有種迫在眉睫的催促感,如同催命符一般,令玉昭心慌意亂惴惴不安,根本再無暇顧及武安侯府。
玉昭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改變了計劃:“紅纓,讓車夫掉頭,出城去遂安塔。”雖然她也不确定讓神牌發熱的原因是否是因為遂安塔,但心中卻有着強烈的預感,此事定和遂安塔脫不開關系。
紅纓不明白公主為何會忽然改變計劃,但并未遲疑,立即快馬上前去命令車夫掉頭。
東城外的大道寬闊,一路上熙攘來往的行人與車馬不斷。
玉昭乘坐馬車,和紅纓一同順着出城的人流漸行漸遠,與此同時,對面進城的人潮中卻有一匹正在前進的白馬忽然停了下來,坐于其上的青衫公子滿含驚喜地朝後扭頭,眉飛色舞地對其同行人喊道:“裴棄野,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剛才過去的那個人是紅纓啊是紅纓!旁邊還有輛馬車,裡面肯定坐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