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際的體力已經下降很多,灼熱的體溫帶走身上太多水分,他不得不在每個補給點大量補充水分,才能繼續前進。
他知道路舟怕他出事,一直沒發揮全力,總在每個認證點看到他的身影才繼續向前。他想說不必如此,卻在對上那雙遙遙望來的沉黑眼瞳時,把話咽了下去。
還好自己留了後手。
“荀少爺,您還好吧?”一名學生跑過荀際身邊停了下來,關切問道。
荀際擺了擺手。
那學生也不着急往前跑,反而招呼幾個跑得快的同伴一起停下來歇息片刻。
“辛苦你們了。”荀際朝他們示意。
“荀少爺哪裡的話。”另一名學生笑着說,“就算荀少爺不吩咐,我們也不一定能跑過路舟。”
其他人紛紛附和,還有人嘗試着拍馬屁:“荀少爺對路舟可真好啊,為了讓他拿冠軍還特地……”
周圍同伴拿胳膊捅了他一下,他這才發現荀際表情有些冷,于是讪讪住嘴。
為了确保路舟跑在第一,荀際提前和往年冰馬成績好的學生都打了招呼。所有人都給荀少爺面子,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嘻嘻哈哈,權當湊個熱鬧。
隻有路舟,起早貪黑,訓練,拼命。隻為了一個“心願”。
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心願”。
荀際歎了口氣,邁開腳步繼續向前而去。再過一公裡,就是冰瀑賽段,原書中讓路舟“折翼”的賽段。
“滴——您已到達7公裡處,請進行人臉認證。”
路舟站到機器要求的位置,進行人臉識别。
“認證完成,歡迎進入冰瀑賽段。恭喜您,目前的成績是:第一名!”
随着“啪”一聲脆響,固定在認證機器兩邊的兩個禮炮筒炸出漫天金色彩片,淋了路舟一身。
路舟微微皺眉把金片拂去,前幾個認證點都沒這一出。禮炮筒明顯是一次性的,大概是對第一個抵達下一賽段的選手一種特殊“獎勵”。
路舟蹲下身清理了一下冰爪上的碎冰,調整一下呼吸,踏上了第二賽段。
冰瀑賽段是曜星學院最具特色的景觀之一。它利用了原本的地理特色,将後山三道平行的瀑布改造成立體交叉的冰瀑賽道,從遠處看,形似被冰封的巨型管風琴。
賽道全長2公裡,雖然不長,但卻是最難行的一段路程。三道冰瀑之間以透明的冰橋連接,選手們需要從冰瀑頂端沿冰橋蜿蜒下行。
荀際踏上冰瀑賽道時,路舟已經下行到三分之一處。
時間已是正午,陽光直射在四周晶瑩剔透的不規則冰晶上,灑下無數瑩瑩爍爍的彩虹光斑,美如童話之境。可對于身處其中的人來說,放眼都是刺目的陽光反射,使本就難行的冰橋更添一分危險。
荀際取出口袋裡的偏光護目鏡,甩了甩熱得發懵的腦袋,仰頭正想戴上,眼睛卻正好被一道光束刺了一下,登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手一松靠上了護欄。
“荀際!”
下方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
荀際扶着冰橋的護欄,心有餘悸地朝下望了一眼。他的護目鏡已經掉了下去,摔得粉碎,沿途撞上一串小冰柱,在空曠的冰谷中回蕩出駭人的響動。
也許是心理作用,讓他對原書主角“折翼”的賽段有些過度警惕,不過是被陽光晃了下眼睛,居然就手軟了。荀際苦笑一下,靠坐着護欄休息,打算等體溫降下去些再前進,卻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竟然是從下方傳來的。
“你怎麼折回來了?”荀際驚訝。
路舟因為跑得太急有些喘,面上卻是沉冷得可怕,他蹲在荀際身前,上手就檢查起荀際的身體。
“我沒事。”荀際握住他捏在自己腰間的手,“護目鏡掉下去而已。”
路舟低着頭不說話,荀際這才發現他不光是喘,而是整個人都在輕微發抖。
“我真的沒……”
“我不該跟你打那個賭。”路舟猛地擡頭盯着他,眼眶有些紅,“你不該參賽的……都是我的錯。”
他又重複了一遍,“都是我的錯。”
荀際啞然。
他見過路舟許多種模樣,驕傲的,屈辱的,兇狠的,無措的。
他第一次見到路舟害怕的模樣。因為他可能會受傷,而害怕。
荀際伸手貼上路舟的臉頰,冰涼的,很舒服。他輕輕撫摩着,修長的手指緩緩沿着下颌線摩挲到路舟的耳朵。
他的耳朵很紅,柔軟的耳垂被那雙手不斷搓摩着,紅得幾欲滴血。
路舟僵着身子不敢動,隻覺荀際搓揉的不是他的耳朵,而是他的整顆心髒。
遠處有幾名選手離他們越來越近,路舟終于忍不住出聲:“你……”
“噓。”荀際打斷他。
“沒事的。”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路舟,很快就會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