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原身是一個藏匿于地下的大型軍械庫,總共分兩層,地下一層用于儲存軍械,地下二層則是一個巨大的冰窖,用于冷凍屍體和保存特殊材料。
如今這裡面自然是沒有軍械,也沒有屍體。曜星學院一度想将其改造成地下停車場,但為了保留冬季運動會獨具特色的賽道設置,便将計劃擱置了。
選手們需要從地下一層沿設置好的冰道下至地下二層,到達最後一個認證點,再從地下二層繞回地下一層,通過冰窖出口奔向最後的終點。
這段路完全由人工澆築,相當平整易行,相比之前的下行山道和冰瀑冰橋來說更為輕松,是特地為最後沖刺階段準備的。
唯一的難點,便是溫度。
冰窖賽道是對冰上馬拉松選手耐低溫能力的一大考驗。整個冰窖的溫度都低于地表,尤其是地下二層,雖然有一部分制冷設備年久失效,但仍舊無愧“冰窖”之名。選手們必須攢足體力快速通過這個賽段,才能避免被低溫耗盡體能。
然而這對于路舟來說,并不是一個壞消息。在制冰廠打工的日子不僅讓他的體能得到鍛煉,身體的耐寒性也大大增強。
踏入冰窖賽道後,氣溫驟降,視野所及都昏暗下來。或許是學校故意營造緊張刺激的氣氛,四周的照明燈光聊勝于無。
路舟顧不得這些,腳下速度絲毫不減,他眼下一心隻想快速到達終點。
從地下一層下到地下二層,溫度再次下降。運動所蒸騰出熱氣被周遭的低溫迅速吞噬,饒是路舟也感到有些不适。好在最後一個認證點就在眼前。
被冰道指引着進入一間狹小的冰室,路舟看到了正中間擺着的認證機器,機器兩邊裝飾有熟悉的禮炮筒。顯然,作為即将抵達終點的獎勵,它順理成章地出現在了這裡。
冰窖賽道入口處,三三兩兩聚集了幾名選手。如果這是一場普通的冰馬比賽,如今他們應該是跟路舟争奪獎牌的人選。
隻是此刻,都被荀際攔在了冰窖賽道外。
“荀少爺,我還是第一次跑冰馬呢,您讓我進去體驗一下冰窖賽道吧。”一名選手躍躍欲試,“路舟領先這麼多,我不可能超過他的。”
“你怕痛嗎?”荀際問他。
那選手愣了一下,點點頭,“怕啊。”
“那就别進去。”荀際說。
路舟走近認證機器,順手戴上防寒服的帽子,免得待會禮炮筒裡的金色彩片淋他滿頭。
“荀少爺什麼意思?”選手悄悄問同伴。
“讓你老實待着就待着,”同伴低聲呵斥,“别惹荀少爺不高興。”
選手偷偷瞄了瞄荀際的臉色,面無表情,也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路舟的冰爪鞋踩上認證裝置的規定位置。
“滴——您已到達10公裡處,請進行人臉認證。”
【宿主,你的計劃能成功嗎?】系統語氣擔憂。
荀際擡頭看了看天。晴空萬裡,暖陽高照,不遠處其他賽項的場地隐約傳來歡呼呐喊聲。
曜星學院熱鬧祥和。
“認證完成。”
腳下瞬間彈起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将路舟甩飛出去,蛛網般的裂紋自路舟踩過的認證點處迅速往外蔓延。
“砰!”禮炮筒炸開。
裂紋飛速蔓延到一旁承重柱上,巨大的冰柱如豆腐般碎散斷裂。
“……恭喜您,目前的成績是……”
路舟面上沒有一絲血色,雙手捂着耳朵倒在地上。
斷裂的冰柱撕裂了凝結着厚重冰層的穹頂,穹頂咧開巨嘴,露出森寒的、冰錐狀的牙齒。
“……第一名!”
轟隆的坍塌聲沒有傳入路舟的耳朵。
禮炮筒炸開的那刻,有一股強烈的脈沖擊中了他的耳膜。那瞬間上湧的失衡感讓他頓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的表情陷入空白,整個世界隻剩下尖銳的、持續不斷的蜂鳴聲。
“恭喜……恭喜……”
無數冰錐如刀般墜落。
認證機器被冰錐砸穿,倒下來壓在路舟身上,發出重複的噪音。
路舟感到有什麼鋒利的東西紮入了他的右耳。
不疼,涼涼的。
他不知道在短短的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不對,他還能聽見蜂鳴聲。仿佛永遠不會消失的蜂鳴聲。
禮炮筒被人做了手腳,他想。最後這支禮炮,炸開的瞬間會讓人失聰。
難道又是顔風幹的?
還有冰柱為什麼塌了……穹頂上似乎也塌了……掉下來好多冰錐。
想到冰錐,路舟終于明白刺入自己耳朵的是什麼了。他想伸手摸摸,卻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裡真的太冷了,冷得他手腳都無法動彈。
似乎有大量黏膩的液體從他耳朵裡流出來,沾濕了他的頭發,感覺有點惡心。
身上壓着的機器很重,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情況有點糟糕。徹底失去意識前,路舟腦海裡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好像沒法把金牌帶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