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怕五年前的那場意外再次發生。
眼見那臉紅脖子粗的酒鬼擡腳就要踹下來想給簡蔚一個厲害瞧瞧,一道疾風一樣的身影突然毫無預兆地從簡蔚身後沖了出來,一腳掀翻了那酒鬼。
“狗雜碎你碰誰呢!”
簡蔚一時愣住了,他很少看見雲天發這麼大火,雲天踩在酒鬼圓滾滾的肚子上狠狠碾着,又彎腰拽起對方揮了幾拳。
雲天高大彪悍,平常下了班還會去一家拳館參加比賽玩玩兒,手勁兒猛到能一拳砸碎一塊磚頭。
酒鬼叫得撕心裂肺,臉上青一塊腫一塊,鮮血順着嘴角額頭流,肚子上也遭受了十來腳。
“雲天,快停下。”簡蔚着急地從地上站起來,皺着眉勸道。
如果不小心把人打死了,背上命案人的一輩子就廢了,雲天也隻是廠裡的一個小雜工,沒有大背景給他依靠,被牽扯進命案絕對沒有好結果。
見雲天還在不要命地揍對方,嘴裡不停問候酒鬼的十八代祖宗,簡蔚真的怕鬧出人命,忙過去扯了扯雲天的手低吼:“雲天,他已經失去意識了!”
雲天扭頭看着簡蔚,雙目泛了紅,呼吸濃重,臉頰上還濺落了一滴血珠,他慢慢起來,看見地上撒着的東西,過去一樣一樣撿起來,塞進簡蔚身上挎着的布包。
簡蔚查看了酒鬼的模樣,胸膛還在一鼓一鼓地起伏,應該不會出人命,他抓着雲天的手腕就快步離開:“他喝醉了,天又黑,醒了的話應該不會記得我們的臉。”
走了兩條小巷,到了人流稀少的大街上,簡蔚才松開雲天,停下來回身說:“謝謝,你的手怎麼樣?”
雲天甩了甩手上的血珠,也不知道是那個酒鬼的還是他自己的:“沒事,小傷而已。”
簡蔚擔心道:“還是上點藥比較好。”
簡蔚帶雲天去了一個小診所,醫生給雲天簡單處理了下傷口,兩人離開。
大晚上的,這個重工業的城區實在沒有什麼夜生活可言,一些小酒館也隐藏在七拐八拐的小巷裡,所以大路上并沒有幾個人。
兩人在路上說了些工廠裡的事,不過基本都是雲天一個人在絮絮叨叨,簡蔚總是沉默,他也不是不愛說話,隻是交際方面實在生疏,面對能說會道侃侃而談的雲天,他無力用語言回應。
而且他也不是一個盡職的聆聽者,雲天的話他聽了十句記下的可能隻有三句。
不怪他,任誰上了滿滿當當的一天班後都沒什麼精力了,更何況剛剛發生了那樣可怕的事,他隻能偶爾回幾個笑臉。
雲天當然不滿,捏捏簡蔚的臉說:“你根本沒在聽我講話,你真敷衍。”
簡蔚打開他不老實的爪子:“好了,我們就到這兒分開吧,明天見。”
“簡蔚我警告你,你不可以和他再見面你聽到沒!”
簡蔚沒搭理他。
雲天瞪着簡蔚離去的背影憋了好久的悶氣,他暗暗握緊貼了小紗布的拳頭,最後隻能郁悶離去。
簡蔚回到家時已經将近十點,小寶早已收拾好自己睡下。
這個季節很熱,黏了一天的汗不沖沖澡是沒辦法安心睡的,家裡沒有那些高檔淋浴,夏天洗澡都是接一大盆井水在外面空地上暴曬一整天,到了晚上就能直接用來洗澡。
簡蔚用那些溫水把自己仔仔細細擦了一遍,連腳趾頭縫都要一點一點擦幹淨,他太注重衛生了,尤其是疲累一天的腳,總得好好照顧下才覺得舒心,然後洗漱好去床上睡下。
這個時候他還是挺想念趙挽聲家裡的熱水器的。
“爸爸……”小寶察覺到床上躺下了人,身子一扭就滾到了簡蔚懷中,兩手抓着簡蔚胸前的睡衣拱一拱小腦袋,吧唧兩下小嘴繼續入夢。
簡蔚一下一下撫着小寶軟茸茸的頭發,在疲倦中阖上眼。
宋開做事很利落,不到兩天的時間,簡蔚就收到了婚管局發來的信件,寫道他的婚姻作廢。
同時雲天這兩天也請了假沒回來,不知道去哪了。
本以為宋開會很快再次送來合同,結果簡蔚等了一周都沒消息,而雲天也沒回來,主任還找簡蔚問雲天的情況,問為什麼已經過了請假時間還沒回來。
簡蔚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主任氣得瞪眼:“既然這樣,那我就把他給開除了!”
簡蔚也有點擔心雲天出什麼事,還怕他回來工作也丢了,就請求主任再等等,唯利是圖的主任沒答應,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氣沖沖地走了。
又等了一天,雲天還是沒消息,倒是宋開終于帶着合同來了。
也就是那天,簡蔚懷着對新工作的忐忑簽下了那份合同,收拾了東西帶小寶離開了貧民區,去了在他心裡是個充滿金錢味道的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