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抵達照相館門口,老闆一眼認出姜舒良。
她臉上的兩道疤太容易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了。
“是你啊。”老闆看向站在姜舒良身旁的王摘陽,說道,“你們是要兩個人拍嗎?”
得到姜舒良肯定的回答後,老闆又瞧了一眼王摘陽,說道:“這麼快就找到了對象呀。”
被稱作是姜舒良的對象,王摘陽害羞了,臉頰飛上兩朵紅暈。
老闆看着王摘陽,說道:“我瞧着你挺眼熟。”
王摘陽:“我是螞蟻飯館的老闆。”
提起螞蟻飯館,照相館老闆有所耳聞。
這是附近挺出名的一家飯館,他還打算在照相館搬走前,去吃上一頓,嘗嘗這名氣頗大的飯館,味道是否如傳說中那樣好。
“相館搬遷,裡面衣服都快搬空了,你們早一天來還有婚紗,偏遲了一天,婚紗全被運走了,隻剩些白襯衫。”相館老闆帶領他們走進了照相館,指着衣架上稀少的幾件衣服說道,“沒有婚紗了,隻有襯衫或别的簡單樣式衣服可以穿,你們要是願意拍,我可以給你們少些錢,再過一、兩天,我這相館就徹底空了。”
姜舒良想拍的就是婚紗,沒了婚紗,她想就此作罷,王摘陽搶先說道:“沒有婚紗也拍,我們拍結婚證上的照片,紅底的那種。”
他還在想着結婚證。
姜舒良想道,她自家破人亡流浪起,她就沒有了身份,相當于是一個黑戶。
人人都有的身份證,姜舒良是沒有的。
結婚證,她永遠和王摘陽是辦不成。
但她還是和王摘陽穿上白襯衫,并肩坐在鏡頭前拍起了紅底結婚登記照。
相館老闆将前後左右燈光調好,站在相機後,把鏡頭對準了他們。
“來,兩位,頭靠近些。”
“我喊一二三,三之後我就拍了。”
“一。”
王摘陽呲牙露齒。
相館老闆讓他閉上嘴,這樣比較好看。
他就收斂了例開的唇角。
“二。”
王摘陽緊張,手掌顫抖了下。
“三。”
咔——
姜舒良拍完照後,最終決定還是帶上那十幾把刀回銀河大世界。
當王摘陽坐在她身邊拍照時,她在某個瞬間,宇宙顯靈,神經觸動,突然間就想通了,有種大徹大悟之感。
即使做到與王摘陽同床共枕,她也殺不了王摘陽。
不是王摘陽有多麼的難殺,或是警惕心強,而是她從始至終都殺不了任何一個人。
無論是王摘陽,還是周廣豪,抑或是王摘月站在她面前,她都無法手刃仇人。
能犯罪的人,骨子裡都帶着一股狠,基因裡含有冷血絕情的成分。
恰是這樣的冷血絕情,才能做到面對殘忍而無動于衷。
姜舒良唯獨就是缺狠。
她如果夠狠,夠豁得出去,不至于會被周廣豪老婆楊嘉雲打流産,也不至于能讓王摘陽活到現在。
她要是夠狠,周廣豪不會再敢一次次騷擾她,王摘陽也早入土,墳堆的草都會長出來了。
姜舒良仰天,想着自己就是如此的無能,為家人報不了一點的仇,也保護不好自己。
不知姜舒良為什麼忽然轉了性,要急着回銀河大世界,王摘陽不好勸她留下,以為她回去有急事,隻能送她到碼頭後,叮囑她一路小心。
“相館老闆說照片洗出來就拿來螞蟻飯館,等拿到照片我們就去領結婚證,然後我帶你去别的相館拍婚紗照,你想拍多少套婚紗都可以,粉色的,白色的,大紅色……”
“王摘陽,你以後别來銀河大世界找我了。”姜舒良情緒低落,打斷了王摘陽的滔滔不絕話語。
王摘陽把姜舒良這話的意思理解為以後自己别來銀河大世界找她了,免得耽誤飯館生意,晚上螞蟻飯館照常營業,她離島上岸來找自己。
王摘陽答應着說好,但想着不天天去銀河大世界找姜舒良,隔一天找去銀河大世界見姜舒良也是好的。
兩人都要結婚了,是該好好打算一下未來。
婚後姜舒良長期在銀河大世界上班準是不成,還是要勸她來岸上做螞蟻飯館的老闆娘。
姜舒良坐在船上,雙手劃着船,看着碼頭上的王摘陽與自己的距離逐漸拉遠。
他站在岸上不斷向姜舒良揮手,身影縮小,然後被延城湖彌漫的霧氣吞噬。
延城湖一年四季都有水霧,冬天的霧氣尤為大。
濃霧不易散,身處其中很容易迷失。
姜舒良在這片看不見盡頭的白色濃霧中,向着充斥各種醜惡的銀河大世界駛去。
她是屬于那裡的,而王摘陽這樣純樸的人就留在岸上好好過日子。
船抵達岸邊,銀河大世界屹立,圓月的外形在霧氣中顯露出威武,姜舒良起身下船,從這一刻,說服自己放過王摘陽。
冤有頭,債有主。
她要殺的,隻該是惡人王摘月,而不該是老實人王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