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你想讓裴永聽見?”将離聲音擦着裴敬秋的耳廓。
裴敬秋一手抓着朝服,一手撐在将離身上,半阖着眼、蹙着眉,感受着将離的手如遊蛇般滑走,掐着他的腰骨往下。
“朝服真襯你……”将離聲音呢喃,絲絲縷縷鑽進裴敬秋耳朵裡。
紫色的朝服熨燙妥帖,冬日裡也不顯得臃腫,襟口處用暗線繡了纏枝蓮紋,隻有在陽光下才能看到一點,襯着他的臉十分高貴,裴敬秋猛然一弓腰,于是蓮紋在他的鎖骨上活了過來。
馬車轉過一個彎,在颠簸中裴敬秋軟在将離懷中。
裴敬秋長出一口氣,心癢地去蹭将離,将離親親他醉紅的臉,“别動,一會兒朝服髒了。”
聞言對方乖乖地靠在他懷裡。
将離将帕子鋪在一邊,一手攬着裴敬秋,一手在帕子上蹭着污濁,但眼睛卻目視前方,眉毛皺起,情欲也淡下幾分。
太極殿中,劉太後突然交出尚方劍,是徹底放權給李遼,還是以此為契機,進入朝堂呢?
朝中的老人,還是不少的,更何況……她親生兒子還在京中。
此事他得告訴主子。
“侯爺,将軍府到了。”裴永的聲音隔着簾子傳進來。
裴敬秋輕整衣冠,清了清嗓,“你去叫門吧。”
他掀開軒窗看了一眼,見裴永離開,轉頭看向将離,“我先下去,你找機會進府。”
将離摸了把他的臉,推着他的背,示意他下車。
小門打開,一仆人問了來人身份後這才将門敞開,“見過侯爺。”
裴敬秋随意地擺擺手,朝馬車處看了一眼,簾子被風吹得輕輕動了下,将軍府的下人牽着馬往後院走去。
他知道将離已經下車了。
“小越呢!我要見他。”裴敬秋繞過仆人,急匆匆地往裡走。
裴永大驚,原來楚越在這?!
他一愣神的功夫,裴敬秋已走出去好遠。
這将軍府外面平平無奇,裡面卻是七彎八繞。
裴永隻是跟下人打個招呼的功夫,裴敬秋已經不見。
他心裡犯嘀咕,侯爺應該是第一次來這兒吧?
這将軍府隻是暫借李卿暮住的,怎麼感覺侯爺來這兒像是回了侯府後院一樣。
這裡畢竟也是皇子府,裴永不敢到處亂轉,問了一個下人馬房的位置,便跑去喂馬了。
裴敬秋心裡擔心着楚越,腳下生風,渾然忘了這裡的布置、場景,都應該是三年前的模樣才對。
直到他走到一處牆面前,原本是拱門的位置卻被封得嚴嚴實實。
将離從路另一邊走過來,“這兒的牆尚未打通,跟我走。”
裴敬秋走了兩步,看到有下人擡着圓木才後知後覺,将離正在将這裡恢複成恭親王府的模樣。
穿過回廊,踏過青石闆路,繞過假山,進入一個小小的四合院。
裴敬秋驚呆了。
前世時,李卿暮念着他是楚越唯一好友,朝上朝下都幫襯着他,也是這時他才慢慢知道,李卿暮對楚越的心思,他也知道,自己是占了楚越的好處。
可是他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為什麼當初不救楚越?雖然李卿暮不受寵,但畢竟也是個皇子,總能說上幾句話的。
現在作這幅姿态給誰看?
又一次,他聽裴永說,先前在朝上向侯府發難的太常少卿不知怎的突然告老還鄉了。
裴敬秋知道,這都是李卿暮的手筆。
他忍無可忍,半夜沖到府上質問李卿暮,問他到底想幹什麼?
那個時候,李卿暮已經權勢傾天,還是禁軍頭領,府上都是穿着盔甲的士兵,他一路橫沖直撞過來,心裡已經開始打怵。
那時,李卿暮穿着一身黑色勁裝,袖子挽到手肘上,單膝跪地擺弄一盆蔫兒了的西府海棠,神情憂傷,眼裡沒有朝上的殺伐果斷。
滿院都是粉色的西府海棠,李卿暮跪在花海中,宛如行将就木。
這是楚越最喜歡的花。
裴敬秋千言萬語都卡在嗓子裡,坐在院子裡抱着一盆花哇哇大哭,“這是楚越的花!你不準碰!小越……”
此後,李卿暮很少在明面上插手侯府的事,大多都交給将離私下去辦。
當時的四合院還隻蓋了兩間房。
裴敬秋看着拔地而起的兩層樓閣,不知道說什麼好。
滿院都是枯敗的西府海棠,唯一株紅梅在雪中遺世獨立。
将離說,“現在冬季,桐油不好弄,樓閣還未上漆。”
“楚大人在這邊。”
裴敬秋眼睛掃過那一片一片西府海棠,還有短短幾日内建成的樓,心中五味雜陳。
李卿暮在西南打仗,這些都是将離負責的。
他知道将離都是按照李卿暮吩咐辦事的,楚越還是自己的好朋友……
裴敬秋甩甩腦袋,想什麼呢?!
“楚大人現在……不是很好。”将離語氣中有些擔憂。
“我已從太醫署請了杜若大人來,身上的傷正在痊愈,但就是不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