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裴敬秋的下巴,嘴唇貼了上去,細細地描繪唇形。
兩人都沒有說話,梨花不滿地抗議着。
裴敬秋心動,正要伸出舌頭,卻突然被對方握着雙臂推開。
倉皇下他牙齒磕上了舌尖,低低叫了一聲,皺着眉毛反手擰在将離腰間。
對方卻不為所動,裴敬秋擡頭看他,見他的視線落在後面,目光有些驚訝,似是見到了什麼意料外的事情。
他也回頭望去。
有一個人穿着盔甲,人高馬大,左手抱着兜鍪,站在前兩天将離剛剛打通的拱門處。
拱門兩側都挂着暖黃的燈籠,風中輕輕搖曳,那人的眉眼也若隐若現,高挺的鼻梁在臉側打下陰影。
赫然是李卿暮。
他面色平靜,目光直視他們。
将離咳了咳,将裴敬秋撥到一邊,兩步上前,接過李卿暮手上的兜鍪,“主子,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他記得主子這一趟去了近兩個月。
不對,當時主子心灰意冷,路上耽擱也屬正常……
但現在再快,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天氣裡,半個多月打一個來回啊?
李卿暮随意拂下盔甲上的雪,目光掃過廊下裴敬秋,“剿匪事宜都交給了胡政骁。”
将離點點頭,了然。
胡政骁是個從九品的陪戎副尉,散官一個,既無權,也無人。
李卿暮去西南剿匪,朝廷張羅了一支隊伍,胡政骁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他生得粗壯,滿臉絡腮胡,一身蠻力卻沒有腦子,得罪了不少人,與李卿暮在軍中相識,當時他并不知道此人是當朝六皇子,明裡暗裡交手了幾次,後來對李卿暮佩服的五體投地,一直忠心耿耿,慢慢地就跟着他辦事。
這一行,李卿暮便提前提拔了他,讓他負責西南剿匪的一幹事宜。
胡政骁漲紅了臉,半天憋出不負所托四個字,李卿暮這才得空快馬加鞭趕回來。
半月的路程活生生壓了一半,他抄了近路,翻了十多年未有人涉足的懸崖谷,幾次險些落入谷底,馬過不了的地方就自己趟過去,寒風卷地,披星戴月,卧雪踏冰,日夜兼程。
任何險境,都阻擋不了他奔向楚越的心。
他要見楚越,不是将離每個時辰的飛鴿彙報,不是冷冰冰文字上的一切安好,是活生生、有溫度的楚越,是他在徹雲書院初見就放在心上的楚越。
梨花從裴敬秋手臂上躍下,兩步就跳到李卿暮腳邊,歪着腦袋蹭他的腿,李卿暮露出一抹溫柔,微微彎腰用手指刮刮它頭頂,寒鐵冰冷,他沒有伸手抱貓。
“裴侯爺還不回府?再晚可就宵禁了。”李卿暮卸下兩臂上的護臂甲,抖抖身上的雨雪,這話看似沖着裴敬秋,實則對将離。
将離瞬間意識到,裴敬秋來的太頻繁了。
屋裡躺的楚大人,是六皇子的楚越,不是裴敬秋的好友。
将離喉嚨吞咽了下,趕在裴敬秋開口前說話,“我這就送裴大人回去,過幾日他還要去骊山巡馬。”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來了。
李卿暮沒說什麼,卸下身上的護甲,推門走了進去。
裴敬秋望着未掩上的門,幾步走到将離面前,咬着牙問,“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巡馬?”
今天上朝,太子上奏,說要開始準備春狩了,往年春狩都是裴霜負責的,今年太子主動請纓,親自去巡查獵場上的每匹馬。
裴霜跟随李遼征戰,對馬匹十分熟悉,春狩上的馬,要剛還要柔,既能載着他們追捕獵物,又不驚動獵物,是以多年來,每次春狩,都是裴霜親自挑馬。
而景瑞王李卿雲卻認為,奉國公剛逝,雖說春狩還有兩月才舉行,但他覺得暫停或取消為好,以為故人哀悼,且今年冬天奇冷,獵物怕是也沒出窩。
兩人又就這個問題吵個不停。
裴敬秋記得,上一世還是照常辦了,對此裴敬秋還感歎,舊雪掩過故人冢,新春依舊發嫩芽。
兩人辯了幾句,李遼終于開始說話,“常言道子承父業,巡馬一事就交給敬秋吧,今年冬天冷,春狩再往後推一個月。”
裴敬秋能說什麼?隻能應下。
他不懂,一個巡馬的活,為什麼太子還要搶着去?
将離親親他額頭,“我什麼都知道,我送你回去吧。”言罷拉着他的手要走。
裴敬秋掙了掙,“可是小越……”不知道為什麼,李卿暮雖回來了,他反而有些擔心楚越。
他扭頭順着門縫望進去,隻見李卿暮單膝跪在地上,俯身仔細地凝視楚越,那目光火熱而綿長,溫柔的要滴出水來,像是能把楚越一筆一劃地刻進腦子裡。
裴敬秋卻突然想到早上太子說的話,“他是上面那個,還是張開腿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