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蘭去給她洗草莓吃了,芙麗娅得以松一口氣。
她忽然想起什麼,拿起床頭櫃的日曆翻看。
她托人查了朝聖者回到弗格爾的消息。
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距離卡瑟琳回歸的日子不到十天……
芙麗娅下意識犯難地咬唇,卻不小心咬到傷口,疼地輕嘶一聲。
她必須趕在女主出現之前順利地嫁給克倫勞德,但他不可能愛上她,他的心終究是屬于卡瑟琳的。
那何不如想辦法讓婚期提前呢?
趕在卡瑟琳回來之前就完婚,那麼事成定局,有了這層阻力,卡瑟琳就無法順理成章和男主地發展,就算後來他們相愛了,那時候自己也早就得手了,亞瑟蘭趁機而入,就沒有發瘋的餘地。
……
但她總覺得冥冥之中遺漏掉了什麼關鍵。
亞瑟蘭恰好推開門端着果盤進來,門外女仆鬧哄擾攘的聲音鑽進門縫擠進她耳朵裡——
“聽說了嗎?教皇有了新的預言……”
“我聽說了,太可怕了,一顆惡種就能在整個大陸掀起腥風血雨,現在又多了一顆惡果!”
“你說,弗格爾帝國不會——”
“噓!你不要命啦!”
芙麗娅眼神一閃,種子。
那句仿佛在一開始就重點引她關注的預言。
教皇?
那個出現在她腦海裡渺遠的男聲,是教皇的聲音?
看來她需要去神殿見一見那位教皇了。
走神之際,一股屬于草莓的甜香鑽入她鼻腔,
青年修長蒼白的手指捏着一顆鮮紅的草莓,遞到她嘴邊。
芙麗娅開始分泌口水,下意識咬住亞瑟蘭指間的草莓。
亞瑟蘭看見少女那渙散的眼神逐漸聚焦起來,秀氣的眉頭擰成麻花。
好酸……
芙麗娅推開亞瑟蘭喂她的手,擡頭對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被咬掉一口的草莓露出粉白的果肉,甜膩的汁液順着亞瑟蘭的手指劃出一道水光。
他把果盤放在一邊,思索了一會兒,把那顆草莓捏進嘴裡吃掉。
外面的雨聲漸弱,芙麗娅看了眼天色,“備車吧,去萬神殿。”
…
馬車行駛過污水橫流的街道,馬蹄踏行、車轍旋滾、在積水的漫壑濺起肮髒的水花。
弗格爾帝國的街道上,隐隐彌漫着惡臭的腥氣。
有盜賊當街搶了别人的錢袋,奔走而逃、一時驚動數架馬車、激起無盡怨罵。
逼仄的巷道陰影裡,傳來痛苦的踢打求饒聲…
身形佝偻的拾荒者在街角的垃圾山裡翻出腐爛已久的食物,踢開腳邊骨瘦毛焦的野狗……
穿着銀白色盔甲的士兵視若無睹地遊行着,對擋在道路中央的孩童威脅怒喝。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鼎盛的帝國。
芙麗娅放下車簾,心緒沉雜。
她以前無心留意這些,如今看進眼裡,隻覺得滋味苦澀。
她不是同情這些可憐的平民籍,而是擔心自己哪天也淪落至此。
馬車駕駛了很久。
眼前,漸漸映入眼底的,
是穹隆頂圓的教堂尖塔刺破天際,探入雲端。
莊重而肅穆的巨大建築蹲踞在弗格爾帝國的心髒地帶。
芙麗娅下了車,走進萬神殿。
四面圍築起高曠的蒂凡尼窗,陽光穿過彩色的玻璃,落下神聖的啟示。
而飛扶壁如同石制的天使翅膀,輕盈地托起整個建築。
厚重的殿門外,銅制的門環、在歲月的侵蝕下仍然閃爍着幽暗的光澤,見證着無數信徒的祈禱與忏悔。
大殿正中央聳立着一座巍峨神像——
生命女神蓋亞姿态優美地屹立着,長發仿佛生命力蓬勃的藤蔓、裙擺如同流動的河水,一雙翅膀沉靜地收攏在背後、神态慈悲地垂首,用雙手輕撫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裡孕育着世間萬物的美麗生命。
神殿的某個房間,沉睡在席夢思上的教皇像是受到了什麼感應一般,緩緩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
“抱歉小姐,教皇正在沉睡,我們也不知道閣下會在什麼時候醒過來……”
正殿内,芙麗娅正同神父拉鋸。
“我今天一定要見到教皇,我可以向你支付更多的金币。”
不管用什麼方式,她今天既然來了就一定要見到教皇,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神父為難地閉了閉眼:“還請小姐打道回府吧。”
眼見金錢起不到什麼通融的作用,芙麗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神色噎了噎。
就在這時,一道渺遠的聲音傳來——
“請留步。”
在聽到那個曾經出現在她夢中的熟悉聲音後,芙麗娅渾身一震,她緩緩擡眼,看見一道身穿白色長袍的聖潔身影從蓋亞神像後走出。
男人身材高峻,面容俊美,頭頂戴着象征身份的法冠,法冠中間刻着一條藤蔓的造型、銀白色長發垂至腰間,淡藍色的瞳眸像一片靜谧的湖泊,聖潔祥和。
——埃利斯·澤勒。
弗格爾帝國能與君主地位齊平的教皇。
“教皇閣下,您怎麼……”神父訝異地瞪大眼瞳。
埃利斯沖他溫和一笑:“莫格神父,勞煩你了,這裡就交給我吧。”
莫格沒多過問,點點頭,轉身離開。
整座神殿裡隻剩下芙麗娅和埃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