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麗娅通通收入耳中,心中強壓着怒火。
如果可以,她真想當街掀了那人的攤子,然後踩在他的身上狠狠撓花他的臉!
回到大公府以後,芙麗娅收到了宮廷裡送來的函帖。
“大公閣下說,明天皇宮裡會舉辦舞宴,讓小姐着心準備。”
女仆一同遞交給她的,還有一套華麗的禮服。
芙麗娅抱着可麗坐在床邊,叫她将東西放在一邊。
不出意外她的舞伴會是克倫勞德。
趁着人多眼雜的舞會,或許她能有機會往他酒水裡下毒……
芙麗娅的執行力一向很強,她當即拿出不久前在市集上才買的工具和草藥,對照着書一步步實踐。
她首先将獨活和烏頭兩種材料進行幹燥、而後放進碾碗中混雜起來研磨粉碎。
沒有專業的工具她隻能找出酒精作為提取液,讓粉碎過的藥材浸泡其中加熱、而後攪拌震蕩。
過濾掉殘渣,芙麗娅将其放置在太陽底下暴曬,隻要蒸發掉提取劑,她就能得到濃縮過後的毒素了。
做完一切準備,芙麗娅在等待期間開始複盤自己的計劃。
她翻出先前畫的關系圖紙,拿起筆在“亞瑟蘭”和“卡瑟琳”那根線上塗抹掉問号,十分認真地畫下一枚愛心。
女主角提前出現了,亞瑟蘭也順利地對她一見鐘情——
隻要她明天得手,她的逃跑計劃就能進一步展開。
芙麗娅早就物色好了她要逃往的地方,那是一座小島,因為當地原住民有些危險、曾經有人在島上失蹤過,因此很少有人知道。
這反而對她來說是一層很高的保障,意味着沒有人會主動踏足那片土地。
成功後她需要的做的就是帶着可麗卷錢跑路。
不成功也沒關系,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芙麗娅開朗地想着,但心裡還是對明天的行動寄寓厚望。
*
“亞瑟蘭,我們許久未見。”
文森佐抿唇笑起來,坐在辦公椅上散漫地撐着下巴,手指在桌闆上輕叩。
面對這個未經通報便貿然闖進他辦公區域的青年騎士,他似乎一點也不氣惱,隻是溫和地打量着他。
“……沒想到當年那麼幹瘦的一隻小老鼠,如今長得如此高挑。”
自從亞瑟蘭被他塞給芙麗娅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
時間洗脫去他身上的稚澀,金發騎士冷峻的眉眼間露出鋒芒,如同一柄即将脫鞘的利劍,再度看見文森佐,隻能吐出兩個字眼來形容眼前之人此刻的形象:“虛僞。”
文森佐愣了一下,随即身體往後一仰、靠進椅背裡,笑聲陰森:“哈哈哈…真是讓我意外……”
“這麼多年來,芙麗娅就把你調教成這副模樣?看來她還是有些本事,竟然能讓你這條狗隻對除她以外的人亂吠。”
文森佐似乎對自己先前的作為并不感到愧疚與懊悔,他開始苦思冥想地複盤起來:“還是當初你跪在我面前磕頭的時候更加可愛,如果能回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男子情緒波動劇烈,他突然目光炯炯、嘴角扭曲上揚,露出森森白齒,聲音近乎狂亂地提高:“你知道嗎?亞瑟蘭!”
他的嘴唇興奮地顫動起來:“我快要成功了!我真的快要完成‘祂’的授意了!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祂’啊!亞瑟蘭,你就忍忍吧,不好嗎?……芙麗娅那個小丫頭究竟對你做了什麼?竟然讓你變得如此不聽話!”
亞瑟蘭平靜地注視着他。
文森佐脖頸突然暴起青筋,極為憤怒地站起身,眼神仇殺地怒視着他,“你懂什麼!别用像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着我!亞瑟蘭……你自己難道很正常嗎?我們都是瘋子、瘋子!”
亞瑟蘭眉心微沉,他印象裡那個儒雅随和的大公形象早已破碎,眼前這個男人完全就是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文森佐話裡的信息含量太龐雜、模糊。
他現在不想和一個神智不清的癫人講道理。
“所以、你要用我、來完成什麼?”
他這十年來所經曆的一切,看來都是這個男人陰謀中的一環。
就連自己始終痛恨的芙麗娅,也隻是文森佐的一步棋。
可,他在下一盤怎樣的棋呢。
到底得有多大、才能緻使他從十年前就開始謀劃、布局,将所有人騙進自己設下的陷阱?
“一場偉大的儀式啊!——”
“讓時代、為之震顫颠覆的偉大儀式啊!”
他的嗓音高亢、紅暈沖上臉頰,那雙金色的眼睛充滿了狂熱而偏執的信仰。
“亞瑟蘭……你是我最偉大的作品。”
他開始平複下心情,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像被抽幹了力氣,額頭開始沁出薄汗,還不忘牽起笑容:“我們會成功的。誰也無法阻止我們,神也不能……”
“……”
亞瑟蘭關上了房門,心緒沉雜地走在檐廊下。
他感覺自己的腳步沉重,像被灌了鐵,艱難地邁進着。
文森佐早就瘋了。
現在他還知道了一件讓他無法接受的事實。
芙麗娅不是主觀的惡,而是受到那個瘋子的引誘才長成如今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