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斯,這是悖論。”文森佐看着埃利斯頭頂、離他近在咫尺的法冠,中間那枚藤蔓圖案格外刺目——
藤蔓是生命女神的象征物,也是母神親賜給埃利斯的榮耀。
文森佐心中生出股扭曲的嫉妒。
為什麼蓋亞不選擇他呢?為什麼蓋亞不押注他呢?!!因為不看好他嗎?!……但現在,他分明要赢了。
文森佐心裡一邊催動着那支詛咒,邊朝埃利斯不痛不癢地回笑道:“你不是信仰生命嗎?怎麼能允許死亡在你的母神面前發生呢?”
“可你違背了母神的意志!母神不會再庇佑你!”
埃利斯眼神一冷:“你……你究竟在信奉着誰?”
“你也參與了這場命運賭局,是嗎?”
文森佐臉上的笑容,愈發擴大。
“你簡直瘋了!!”埃利斯聲音顫抖着嘶吼道。
他看着眼前這個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往昔執手共誓的剪影,在漫長的歲月裡崩解、蒸發。
他們曾經是弗格爾帝國底層中最受排擠的蠻族——一個因血脈混雜而夾在國與國之間不倫不類的群體。
蠻族的境遇比流民來說更加災難恐怖,他們不受任何一國的認可和接納,在社會的邊緣生死徘徊。
埃利斯的父親是弗格爾帝國的人,他的母親生下他後便因難産而亡,他的父親因此視他為不詳,将他抛棄。
命運的軌迹在流浪途中悄然扭轉,他終于找到與自己同樣被帝國遺棄的族群。在那裡,他遇見了文森佐——那個與他有着相似傷痕的靈魂,兩人在亂世中相互扶持,拼湊起破碎的溫暖。
弗格爾帝國的鐵蹄踐踏着每一寸土地,暴政之下,無辜同胞的冤亡日日刺痛着他們的雙眼。
他與文森佐跪在同胞焦土中,将生命奉為最後的神祇。
——“生命不該被如此摧殘!他們是錯的!錯的!”
埃利斯聲嘶力竭大喊道。
——弗格爾帝國的存在,本身就背離了信仰。
——統治者藐視生命,本就該受到制裁。
“我們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這誓言既是他們對彼此的承諾,更是為千萬同胞許下的守護。
弗格爾帝國的暴政如毒蛇盤踞。
每一道政令都化作鎖鍊,将人們的生機狠狠絞殺。隻要統治者手中那柄染血的利刃不曾落下,這片大陸便永遠逃不出黑暗與血腥籠罩的宿命。
而就在絕望即将吞噬最後微光時,生命女神的光輝自雲層傾瀉而下,那道聖芒如同破曉的曙光,在廢墟中點燃了唯一的希望火種。
女神溫柔愛撫埃利斯的臉,告訴他伊甸園的失竊、命運賭局的真相、以及他的使命。
“母神跟你說了什麼?”文森佐眼神渴求地望着他。
埃利斯隻告訴了一半的事實,他輕輕搖頭:“其他的,母神說,不能告訴任何人。”
文森佐的眼神黯淡下來,悄悄握緊了拳頭。
後來,他們摸爬滾打,埃利斯憑純淨的信仰成了帝國的教皇,文森佐則靠頭腦做成了商業、一點點爬到皇帝面前,成了地位崇高的大公。
他們本相互許諾,待時機成熟,便以教廷與王庭為刃,斬斷帝國的暴虐根基,幫助善果之人完成扭轉大陸覆滅局面的一切前期準備。
但,當權力的甘饴浸透骨髓,文森佐的初心在紙醉金迷中悄然腐壞。
他沉溺于地位與财富編織的迷夢,貪婪的黑洞卻越擴越大。埃利斯始終對他閉口不談的母神之說、成了他心底瘋狂生長的荊棘。
猜忌與嫉妒啃噬着他的理智,直至信仰在懷疑中轟然崩解——
在混亂、謊言之中誕生的惡作劇之神赫爾墨斯裹挾着混沌驟然降臨。
“我邀請你,和我一起看一場好戲。”祂戲弄地笑道。
财富,是赫爾墨斯的象征。
而文森佐混沌的反叛之心非常符合赫爾墨斯的口味。
“我能告訴你,他不告訴你的真相。”
赫爾墨斯抛出誘惑,真誠邀請他與祂合作。
于是,文森佐成了命運賭局中,惡作劇之神的押注。
“我偉大的——崇敬的——混亂之神啊!”
文森佐瘋癫地大笑着,慢慢握住埃利斯揪緊他衣領的、微微發顫的手:“請不要害怕,我親愛的弟弟,我們都是這場賭局裡神明的押注,如果你現在放棄信仰,和我一同站在赫爾墨斯這邊,我相信,祂的寬容、忍耐!一定會降臨于你!”
埃利斯瞳孔猛地一縮,他感受到了……審判權杖之上雙頭蛇的興奮顫栗。
…
“我明白了。”
芙麗娅深吸一口氣,輕輕捧住他的臉,落下一吻。
她看着他的眼神如此明亮,唇邊笑意卻不止:“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啊?”
“我愛你。”亞瑟蘭深吸一口氣:“我不能沒有你。”
芙麗娅故意問他:“那你能為我做到什麼地步呢?”
亞瑟蘭用手緊緊覆住她托着自己臉頰的那隻手,眼神認真地看着她說:“為了你死。”
芙麗娅的的掌心略微一震。
“哦,這樣啊。”她輕笑一聲,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看起來,你真的什麼都不懂,愛我隻會表現在嘴巴上,實際上連真正的戀人之間會做的事情都不知道。”
亞瑟蘭微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