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個年歲略長,頭發冒出銀絲的中年導師正皺眉看着光說,其中一個稍高瘦的說,“這武器經過暴力拆解以及損傷的太嚴重了,骨架和軀幹都得重塑,而且整個軀幹都斷口表面還全是裂紋,常規維修方案根本行不通。”
另一個也是連連搖頭,“這修複難度太高了,所需要的材料苛刻不要說,而且有極大的可能失敗導緻二次斷裂。”
乾留鈞也在打量這個把造型七零八落的武器,旁邊有他的原始圖像,是一個很帥氣的多棱巨型長斧頭,有點類似羅馬世紀的戰斧,它的手柄偏長,刀鋒是往上翹起的形狀,同時在北部的刀背上有三顆尖刺泛着寒光,光是圖片就能想象出他的殺傷力之大。
但如今奇特的造型卻成了幾個導師的難點,因為戰斧的原料韌性遠不足,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斷地零零碎碎。
這把戰斧的年代有些久遠,更像是精神意義的象征,因此重塑也是不可能的。
博物館也知道這件事的難操作性大,這才送到了目前最名聲最盛的學院來修複。
“老夥計,要不要試試用HY700PRC号礦石 ,他和L O D T800礦石很相似。”一個導師劃過屏幕的推薦材料突然動作停滞。
另一人也表示認同,“可以試一試,總不能什麼也不做,主任來了,我們也不好交差……”
兩人想着先試驗一塊小的材料,看能不能鍛煉出零件,一旁卻出現一道預期沉穩的聲音。
“HY700PRC礦石和L O D T800礦石雖然具有相似的特性,但這把戰斧屬于重型武器,HY700PRC的重量遠低于LODT800,這樣使用者會很不适應,而且武器也會失去其原本的威力。”乾留鈞忍不住開口提醒,他對礦石的了解可能還不夠深刻,但是他很清楚每一把武器的優勢。
兩位導師聞言擡頭,并未因為乾留鈞打斷有所惱怒,高瘦的導師思索片刻後認同了他的觀點,“你說的有些道理,我們确實忽略了武器本身的實用性。”
“那你說說用什麼材料。”他們已經為這個問題停滞了太久,倒不如集思廣益,眼前的男生看着年歲輕,倒也有自己的見解。
乾留鈞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說出來了自己的想法,“兩位導師的選擇已經很全面了,其實隻要在HY700PRC礦石融合ZZ L1000礦石就可以解決重量的問題,而且ZZ L1000具有高強度的粘合性,是很适合作為修補的礦石材料。”
語畢兩個導師都靜默了片刻,乾留鈞不自覺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我也隻是說一種可能性,兩位不必當真。”
“怎麼還不當真了,我覺得這主意很不錯,我們也是老糊塗了,先入為主陷入思維怪圈了,總想着能貼合原武器的礦石,倒是漏了這一點。”兩人總忌憚這是展覽品,反而畏手畏腳了,眼前的年輕人給了他們新思路。
說幹就幹,他們很快在光腦設置好礦石特性,模拟其融合礦石的修複效果。
如乾留鈞雖說,手柄的的确确很貼合,而且ZZL1000的淺金着色正好還原了戰斧的本來色彩。
“總算是有些苗頭了。”兩位導師豁然開朗,哈哈哈笑起來,望着乾留鈞頻頻點頭。
“小夥子,你很不錯,是哪個班的學生。”兩位導師像是看到什麼明日新星一樣圍着他,對乾留鈞大力褒獎之時。
乾留鈞正想自報家門,他的身後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乾留鈞最先回頭,看見來人是一個稍顯年輕的女人,她打扮得很利落,黑色工裝裙沒有一絲褶皺,領口都像是刀削出來的一般的線條,包裹着驕傲的脖頸。
她無框眼鏡後的視線銳利地審視着乾留鈞,很快有了猜測,“你就是乾留鈞?”
一聽乾留鈞的大名,兩位導師欣賞的目光一下子變了,誰不知道21班那個刺頭,難怪他理論知識這麼豐富,可是實踐課濫竽充數……
端看乾留鈞方才學富五車的模樣,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是那麼一個自甘堕落的形象。
可惜了……
他們自然也知道乾留鈞被傳喚的目的,此刻有心替乾留鈞說些好話,“艾瑞娜主任,查出來了,這還多虧這位乾同學的幫助。”
艾瑞娜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多言,她點點乾留鈞,說:“你跟我進來。”
乾留鈞沒想到主任居然這麼年輕,他跟艾瑞娜主任進到辦公室,艾瑞娜在辦公椅坐下,視線即使是自上而下也充斥着滿滿的壓迫感,“知道我叫你來是什麼事情吧,之前是格爾森一直向我們保證你的潛力,但是你上學期的考核我們都有目共睹,所以學院對你的處理是建議退學,你有異議嗎?”
“有。”乾留鈞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也不是沒有一點準備,他調出了自己光腦界面。
艾瑞娜主任看他的動作還以為他是死性不改又想搬出格爾森來替自己說情,她拒絕觀看,有些不耐煩地開口說:“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要想着去找格爾森,他已經為你操夠了心,甚至不惜損害自己的名譽。”
乾留鈞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拿出了自己的實踐成果,是一塊經過鍛造工藝處理的融合礦石,上面的紋路精密複雜,祛除雜質之後晶瑩透亮,泛着奇異的光澤。
這是大一的基礎課,原主幾乎是荒廢那一年,乾留鈞這段時間一直在加練。
“這是你自己融合的?”艾瑞娜主任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但還是一臉肅然,“隻憑借這個?”
“這是我摸索的方法,它汲取了華夏的鍛造工藝,即使精神力低微甚至沒有,也可以靠熟練的的技術來對礦石進行融合鍛造。”乾留鈞自習一一解釋此工藝的優點,希望能争取她的意見改變。
她方才也聽到了兩個導師和乾留鈞的對話,格爾森說的沒錯,乾留鈞的确是有天賦的。
但比起有天賦,她更在意有沒有足夠的意志力,像乾留鈞這樣三天打魚兩天,再有天賦也是浪費。
乾留鈞最後底牌已經掏出來,見對方依舊不為所動,他也有些着急了,“根據院規,如果學生在技術革新方面有成果,可以申請延遲退學進行考察。”
“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是在控訴我對你的處理不公嗎?你不要忘記院規的最後一條,院長有最後的解釋權,而我坐在這個位置,證明我有這個權利。”艾瑞娜主任像是被他激怒,神情又冷了幾分。
乾留鈞覺得自己實在不是談判的好手,怎麼一下子還把人惹急了,“當然不是,我沒有質疑你的權威,我隻是作為一個求知若渴的學生請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求知若渴,這我倒是沒有看出來,或許你更想要去隔壁的登記局。”艾瑞娜主任之所以對乾留鈞下定論,是因為她确實調查了乾留鈞在曠課期間去做了什麼,甚至獎學金和助學金的去向,她也一清二楚。
這些都是不可辯駁的事實,乾留鈞也無法否認,“主任,您就當我青春荒唐,我真的已經改過自新,一心向學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艾瑞娜扭轉了座椅方向,漫不經心道。
她的精神力等級也不高,對精神力貧瘠的學生從來沒有偏見,這也是院規一直沒有加上這一條的原因,在她眼裡普通人也可以在這個領域有自己的光芒。對乾留鈞,她和格爾森一樣,更多是惋惜,否則也不會浪費時間與他廢話。
“我懇請您給我考察期,如果這學期末實踐課在拿到第一,就讓我繼續留在學院。”乾留鈞主動表态,這是他能想到唯一能最快證明自己的辦法。
艾瑞娜卻猶嫌不夠,她定定地看向乾留鈞,紅唇輕啟,“好好學習是你作為學生的本職,還不能說服我留下您。”
“如果我能在聯盟每四年一屆的制器大賽取得上名次呢?”乾留鈞把自己所能想到規模最大的賽事搬了出來。
“你想當制器師?”艾瑞娜有些訝異,畢竟制器師的難度遠高于普通的機甲維修。機甲維修和制器有相通性,比如都要對礦石材料了如指掌,靈活運用,但制器需要更多的創造性。
乾留鈞則想的是,機甲維修畢竟更多是幕後,要找一個合拍的隊友更是難上加難,倒不如選他自己擅長的路。
艾瑞娜主任沉思了片刻,終于開口,“這學期你已經入學,如果不想中途退學的話,就拿出你的真成績來。”
“我會的。”乾留鈞點頭,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跟艾瑞娜立下了軍令狀,這個難關總算是邁了過去,乾留鈞知道後面隻會越來越艱難。
而眼下最要緊的是,他的餘額岌岌可危,搬回低消費的宿舍才是最好的選擇,于是決定最後回一趟棚屋區取行囊。
路過巷子時,又碰到了昨天幾個遊手好閑的混混。
他們正聚在一起打撲克,煙酒不離手,髒話不斷,時不時發出激烈的叫喊聲,明明口袋沒有兩個子,卻仿佛正在進行一場豪賭。
乾留鈞經過時,明顯感覺到氣氛瞬間一靜,随即三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嘴角露出壞笑,像在等着什麼好戲。
他視若無睹地繞過幾人繼續往前走,才到門口就察覺不對勁。
原本用來卡門的門栓不見了,吱呀作響的破門搖搖欲墜,屋内桌椅東倒西歪,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賊。
乾留鈞跑到藏礦石的架子下查看,果然,那包礦石不翼而飛。
這些礦石可是他日複一日辛苦積攢的成果,他再也無法保持淡定,沖到門外怒視幾人:“東西呢?”
眼前的青年頭發有些長,顯然很久沒修剪了。他那近乎雪白的臉龐此刻陰沉沉的,周身散發着壓抑的氣息,倒也有幾分唬人。
但很快,他們打量着乾留鈞細瘦的體格,又恢複了滿不在乎的樣子,就他這小身闆,能把他們怎麼樣?
“你說什麼東西呀?我們可不知道。”三人開始裝傻,一唱一和起來。
“就是,丢了東西你找星警啊,找我們兄弟幾個做什麼?”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幾塊破石頭吧?”
“哎呀,在哪裡呀?快告訴那小子吧,瞧他都快急哭了。”一人唱起了白臉。
“欸,胖子你這麼一說我有點印象了,那些廢銅爛鐵,好像被我扔到哪個垃圾場了,這會兒估計被拾荒的老頭撿走了吧哈哈哈哈。”那人說完,嚣張地大笑起來。
乾留鈞一看他們那副無賴嘴臉,就知道東西多半是拿不回來了。
礦石沒了可以再撿,但這口氣他絕不能咽。
原主身體素質一般,但為了鍛刀,乾留鈞的力量訓練可沒少做。雖說還沒恢複到以前的臂力,但收拾這三人不成問題。
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鋼筋上,以他的經驗,這是建房遺留的骨架材料,硬度絕對有保障。
趁幾人聊得熱火朝天,乾留鈞迅速撿起鋼筋當作武器。
他掂量着,這鋼筋材料不錯,用完說不定能做把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