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輛懸浮車正如螞蟻搬家一樣正在運輸礦石,轟隆隆的嗡鳴聲接連不斷。
乾留鈞一陣嘈雜的聲音中終于醒來,擡眼發現房間裡隻剩他一人,封岸祝已不見蹤影。
他起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讓精神得到舒緩。但腦袋依舊昏沉得厲害,渾身酸軟乏力,這種異樣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
乾留鈞強撐着回憶昏迷前的情形,他和封岸祝不是在研究怎麼發求救信号嗎?
然後發生了什麼,他是太累了然後睡着了嗎?
乾留鈞看見封岸祝桌上給他留的字條,總有一種忘記了什麼的感覺,自己昨天不會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他揉了揉尤其酸脹的後脖梗,突然昨天的記憶一股腦地湧入乾留鈞的腦中。他回想發生的一切,簡直恨不得鑽入地洞中。真是服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發什麼瘋,居然敢對封岸祝動手動腳,還好是在别人的地盤,封岸祝隻是把他敲暈了,沒把他丢出去。
此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乾留鈞下意識縮回被子裡想要逃避。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乾留鈞知道是封岸祝回來了。
而封岸祝看着床上那團渾圓的東西時不時抽動一下,還裝作在睡覺發出輕微的鼾聲,就知道乾留鈞已經醒過來了在裝睡,不過是為了逃避什麼,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封岸祝輕咳了一聲,把那些旖旎的畫面從腦子裡清楚,開始講述起監牢的所見所聞,“我見到你說的那個怪人了,他确實是藥劑的研發人,但金克絲覺得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要處理掉他。”
乾留鈞一下子整個人豎起來被子都忘記掀開,從裡面發出悶悶的聲音:“你說什麼?”
“這裡很危險,我們得盡快離開。”封岸祝說。
“那那些人怎麼辦?我們不管了嗎?”乾留鈞内心有些複雜,那天匆匆掃過,其中還有年歲尚幼的孩童。
不過他們現在自身難保,怎麼把那些人救出去?不過就算救出去,那些人還能稱之為人嗎?乾留鈞始終忘不掉那一雙雙猩紅的眼睛,叫人毛骨悚然。
乾留鈞瞬間完全清醒了,他起身時又牽扯到被重創的脖子,忍不住皺眉,“你下手可真夠狠的。”他嘟囔着,擡眼看向封岸祝,“信号發出去了?”
封岸祝不甚自在的将視線從前留鈞頸側的紅痕移開,點頭說:“鐘宿越應該已經收到了。”
乾留鈞松了口氣,看着房間奇怪的裝潢,但随即又想起什麼,神色微妙:“昨天我為什麼會那樣……你怎麼沒事?”
封岸祝沉默片刻,最終淡淡道:“你被藥影響了。”
乾留鈞還清晰地記得自己似乎撲向了封岸祝,甚至還想咬他,頓時耳根發燙,他幹咳一聲:“那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應該是試探。”封岸祝走到窗邊,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裝滿礦石的懸浮車,“她想看看我們之間是否存在某種關系,好加以利用。”
乾留鈞瞪大了眼睛,手指有些顫抖地指着自己:“她以為我們兩個……是那種關系……??”
難道當初苦追封岸祝的黑曆史都傳到地下黑市了?
封岸祝沒回答,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乾留鈞扶額:“真是瘋了。”
此時,地下監牢裡,已經被血水浸染的地面呈現深褐色,怎麼用水洗刷都洗刷不幹淨那浸入内裡的肮髒。
看守們機械地一桶一桶的潑灑着清水,恍然不覺殺掉的那些那些人曾是自己的同類。
勃什朗被灌下藥劑的身體正抽搐着,他還沒有失去最後的意識。金克絲撕開真面目後,他不再沉浸在無謂的悔恨中,反而湧現了深深的恨意。
他恨金克絲欺騙他,同時也恨自己走上了這條歪路。
然而一切已經無濟于事了。他環顧自己的牢獄,方才他親眼目睹自己那幾個年輕的助手因為剛剛發生的精神暴動不受控制已經被處決。
他們的血已經冰涼,飛濺起在他的臉側毫無溫度,但還是讓勃什朗從渾渾噩噩的狀态中找回了一絲清明。
無論如何,罪大惡極的人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勃什朗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殺了這裡所有人,這樣才能結束這錯誤的一切。
勃什朗心中醞釀許久的計劃終于可以實施了,他已經下定決心。因為剛才那一幕讓他明白,他們已經不能稱之人,已經成為了被藥劑控制的魔鬼。
他從自己的衣服夾層中摸出一根細細的針管,這是他在做研究時察覺研究偏離時留的後手。那時不是完全沒有發現金克絲的異常,比如她對藥劑的極端态度,因此他也做了準備。
勃什朗隻回憶了片刻,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針劑,給自己注入靜脈。瞬間,他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激蕩從身體内傳來,沉寂許久的精神力在此時蘇醒過來。
“吼——”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身類似野獸的嘶喊,巨大的聲波震動,人工挖造的地牢被這樣劇烈的地動影響,像是随時都有可能坍塌。
原本清掃現場的人心頭莫名湧現一陣恐慌,他們受着某種驅使朝着牢房的内部走去。
滴答滴答的水聲和黏糊糊的腳步聲湊成了一首詭異的歌謠。而在深淵的盡頭,隻見一個詭異的黑影,不斷吸收周圍人的精神力,原本瘦削的身體形為一個像是充氣形成的巨人。
巨人輕而易舉地将牢房的鐵栅欄掰開,腳步沉重而遲緩。他似乎分不清方向,隻是循着一個方向走,像是有什麼在指引他。遇到阻擋就用拳頭破開,結實的牆壁根本阻擋不了他的腳步,他就這樣硬生生從蜿蜒的通道開出一條直線道路來。
一些看守認出來此人的身份,舉起了激光槍對準他,想要喝令他停下來,但勃什朗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就這樣無視衆人的威脅繼續向前。
“砰!”威力巨大的沖擊直接洞穿了勃什朗的右臂,瞬間形成了一個深深的血窟窿。
勃什朗的腳步終于停下,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
本以為武力威脅能讓勃什朗畏懼,沒想到勃什朗隻是腳步頓了頓,就繼續前行,不過他的方向調轉了。
他的腳步轉向那些對他發起攻擊的人,他似乎意識到,隻有解決掉這些阻礙,自己才能繼續向目标前進。
看守分紛紛架起槍不停射擊,但勃什朗依舊搖搖晃晃地站起沒有倒下。
随即衆人驚訝地發現,勃什朗被洞穿的傷口不知何時竟然開始愈合了。一種紅色的絲線飛快地在勃什朗的血肉中生長,很快就填補好了那個空缺。
勃什朗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每一步都有雷霆之勢。更可怕的是,勃什朗似乎沒有任何痛覺和知覺,即使身體被洞穿得七零八碎,他依舊毫無反應。
“怪物……怪物!”看守們紛紛後退想要逃跑,沒跑出多遠就定在了原地。
勃什朗身上正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力量,那似乎是一種精神力。他們被這股怪異的精神力壓制得根本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着勃什朗向他們靠近。
被勃什朗拎在手裡的看守隻覺得身體一輕,他張口沒來得及求饒,劇烈撕裂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凄厲地發出嘶吼,但這絲毫不能阻擋勃什朗的動作。
他的四肢被活生生撕成碎片,頭骨直接被捏爆。其餘幾人就這麼看着自己的同伴就在眼前炸成了一朵血花。
這是魔鬼……是撒旦!他們頭皮一陣發麻,身體不受控制顫抖。
勃什朗顯然有許多異常之處,但現在已經沒有人能跟他們解釋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馬上就要和同伴一個下場。
強烈的不安席卷了衆人的身心,以往都是他們把這些感染的紅眼怪物一樣的家夥當做畜生一樣宰殺,現在輪到自己身上了,他們才知道會這麼害怕。
就在他們以為勃什朗要把他們一個個都碾成肉泥時,勃什朗卻突然轉身了。
本以為這個怪物殺夠了人,正要離開,但勃什朗卻卻走到了一旁一連串被關押的牢房前。隻見他将牢門一個個掀開,其中的紅眼人原本處于一種安靜詭異的狀态,但在勃什朗将牢門打開之後,他們突然神情高漲起來。
他們全都朝幾個看守圍過去,一雙雙猩紅的眼球注視着他們,背後的寒意不斷升起。
看守從驚慌的神情中找回一些理智,突然記起來,今天因為發生暴亂,他們隻顧着消滅那些出現暴亂的紅眼人,似乎忘記了要給這群紅眼人放飯。
而眼下,餓極了的紅眼怪物的可能會把他們統統當作晚餐。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凄慘的聲音不斷從地牢中傳出,勃什朗這樣背景音樂中樣一步一晃地朝地牢的出口走去。
天色暗了下來,世界陷入黑沉沉的寂靜,沒有會關心那座不見天日的地牢的發生了什麼。
手下們已經将礦石帶回了自己的地盤,心情很好的金克絲決定舉辦一場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