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代表,這試卷批改不?”
前排的同學問她。
孟辭按住試卷撕開,“老師說做完對答案。”
“明白。”
“看來不是考試,輕松多了。”
班裡同學每人發完後,還剩下幾份,她對折整齊放在抽屜裡。
多虧老師一直以來維持的威嚴形象,英語晚自習一向比較安靜,這次試卷比較簡單,二十五分鐘後,孟辭做完了閱讀部分。
完型剛看到第一句,孟辭聽見傳來女生一聲哎呀,接着,後背登時傳來陣火辣辣的疼痛,連帶着心髒仿佛攥在了一起。
單詞下的橫線末尾成了顫抖的波紋,孟辭差點喊出來,最後用力的咬了下唇。
倒下的保溫杯裡的水順着桌子邊緣留下來,在地上積了一灘,桌子上的水還冒着熱氣。
保溫杯是往前倒的,大部分的水都在孟辭身上以及地下,桌上的書都沒怎麼濕,姜海看着十分慌亂的扶起杯子,
”孟辭,你沒事吧?”
這一聲不小的響動已經引起班上同學的注意,孟辭搖頭,“沒事。”
她不喜歡一切吸引别人目光的行為。
“那就好,我還擔心燙到你了。”
姜海抽出兩張紙巾按了按孟辭的背,本來校服連帶裡面的衣服已經濕透和皮膚粘在一起,她這一按,比第一次的痛感還要強。
孟辭側身躲開,“不用。”
“嗯。”
她坐直身體,握着黑筆的手微微發顫,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試卷上的句子,可是背上的痛楚一陣陣襲來。
“對了,課代表,我試卷濕了,能再給一份嗎?”
孟辭從抽屜裡拿出一張試卷,沉默的遞給姜海,沒有看她。
後面兩個女生小聲說話,
“不就沾了點水,至于嗎?”
“她就那個性格,明天就好了。”
孟辭垂眸看題,最裡面的衣衫和皮膚黏在一起,每動一下都是酷刑。
這個教室裡估計隻有她和姜海知道這水有多燙。
眼睛内蒙上一層水霧,有個人從她身邊經過,帶着陣風,孟辭沒擡頭,試卷筆迹停下的地方卻多了張紙條。
從本子上撕下來的,連邊緣都不整齊,字迹匆匆寫的,潦草的幾個字。
“出來,還欠一次。”
擡頭看見男生的背影,說真的,要是沒有後面那行字,孟辭可能不會出去。
兩秒後,她放下筆起身。
走到門口,陳禮安站在欄杆旁,腳有一搭沒一搭的踢着牆壁,看見她出來。
兩人同時開口,
“怎麼了?”
孟辭:“嗯?”
陳禮安:“衣服濕了。”
校服後面一片深色的痕迹,他坐在後面都能看到。
“我知道。”
十月份,晚上的天氣已經很涼。
“老師辦公室應該有吹風機,我們去——”話沒說完,陳禮安低頭,看見女生有點蒼白的臉色,帶着汗水的發絲黏在耳側。
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一些。
陳禮安:“水是燙的?”
“有一點。”
“去醫務室。”
“現在是上課時間。”
陳禮安已經往樓道走。
“沒事。”
孟辭從後面跟上去。
到了醫務室,醫生讓她把衣服脫掉,孟辭坐在床邊,低着頭撩開上衣,兩側垂下來頭發遮住了臉上所有的情緒。
幸好穿的不是毛衣,不然更難受。
小姑娘皮膚白,後背脊梁骨那裡燙紅一片,看着有點吓人。
“不是很嚴重,但也不能大意,這幾天注意不要碰水。”
孟辭:“好。”
“給你開了藥,早晚各塗一次。”
“嗯。”
藍色布簾拉開,她跟着醫生出來,女生裡面單穿件粉色的打底衫,前面是一隻毛絨絨的小貓圖案。
孟辭擡眼就看到了站在牆邊的陳禮安,下意識扯了下衣擺。
牆壁上有開關,他不知從哪找來的小吹風機,手裡拿着她的校服,吹着那一塊水漬,男生做事的時候抿唇,鼻梁挺直。
孟辭走過去,“我自己來吧。”
外面排椅上還坐着一位打點滴的女生,翹着腿,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往裡屋喊一聲,
“阿姨,這瓶快結束了。”
“來了。”
醫務室晚上就一個人值班,剛才那個給孟辭看傷的醫生出來,看見兩人還沒走,一邊換吊瓶一邊打趣,
“好好學習。”
枯燥煩悶的高中,也是某些情感初開的年紀。
孟辭轉頭看向換水的醫生,黑色的瞳仁微微睜大,“嗯?”
陳禮安笑了笑,将吹風機電線纏好放在桌子上,“謝謝阿姨,我們走了。”
他模樣生的好,又會說話,到哪都招人喜歡。
回去的時候,第二節課的鈴聲剛打過,空曠的校園裡沒什麼人,陳禮安插兜走在後面,經過路燈時,女生的身影拉長。
風吹落細小的花瓣,陳禮安揉了下鼻梁。
“我不欠你了。”孟辭輕輕開口。
他沒聽清,“什麼。”
“那張紙條。”女生放慢腳步。
陳禮安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嗯。”
後背上塗了藥膏,冰冰涼涼的,前面一個路燈壞了沒修,路段有點黑,迎面走來一個人,手電筒的光刺眼。
孟辭側頭。
語文老師看到後面的陳禮安,手電筒在他身上照了下,
“又是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