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禮安笑,想到那天晚上的消息,“好像挺擔心我的。”
這話聽着欠欠的,李潇遲把手邊的膠卷殼扔過去,陳禮安一擡手,穩穩接住,“喂,很危險的,萬一掉下去砸着别的同學。”
“這離得有八丈遠。”
到聯考前一天,數學課代表同桌趁下課陳禮安不在,果斷去後面壓了二十塊錢注在羅洋身上。
“你都不支持一下同桌。”
課代表手掌按住左邊肩膀,目光四十五度向上, “我隻相信高爾頓。”
由于明天要考試,晚自習沒上,孟辭在教室整理前兩天試卷上的錯題,唐優給她發消息,問她考完試要不要出去玩。
孟辭将手按在左邊臉頰上,回複說自己要去拔智齒。
唐優:【拔智齒?那好吧】
唐優把聊天記錄發給陳禮安。
陳禮安:【你問問要不要陪她一起去】
唐優不明白陳禮安為什麼不直接自己和孟辭說。
屏幕亮起,
唐優:【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和你一起去呀】
孟辭不想麻煩别人,說可以。
隔一會,唐優又問她準備去哪個醫院。
孟辭以為自己手機卡了,收消息不及時,她還沒确定去哪個醫院,就說了兩個地址。
孟辭:【我還沒想好去哪一家】
唐優回複說好,發了個可愛的表情包過來。
一陣風吹過,桌角的試卷掉落在地上,孟辭放下手機,低頭彎身去撿,不知道誰說了句要下雨了。
同桌放在桌上的筆記本書頁被風吹的嘩啦啦響,她拿了筆袋壓在上面。
幾個學生站起來去關窗戶,桌上的手機在安靜的教室猝不及防的震動起來,前面的同學回頭往這邊看,
筆迹畫出橫線格,孟辭條件反射般握住手機,快步走出教室。
她站在走廊,看着屏幕上的來電,唇線抿直,手機還在震動。
孟辭按了接通。
“下周搬回家住。”
漆黑的夜空,她先看到一閃而過的白光,然後再聽到轟隆一聲。
下雨了。
孟辭低頭,垂下胳膊,将手機放回口袋裡。
那邊早就挂斷。
接下來幾天都是陰雨綿綿的天氣,整個南臨市區都處在一股濕漉漉的氛圍之中,孟辭坐在後車廂,看着車窗玻璃不斷低落的雨滴,模糊的街景一閃而過。
“就是這吧姑娘。”
“嗯。”
孟辭付了錢,下車。
地上雨水打落下來的樹葉,黃青相接,沿着水流沖進下水道裡,迎面打着雨傘的人,她側身通過。
口腔科在四樓,大廳挂号窗口,孟辭将身份證遞過去,取号,二。
出了電梯,放在牆角的雨傘濕哒哒往下滴着水,等候區内,幾個大人圍着嗷嗷哭的小孩,說着不要拔牙。
孟辭坐下。
等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鐘,醫生喊她進去。
孟辭遞過卡,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将卡放在機器上,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學生?”
“嗯。”
“家長沒一起來嗎?”
“嗯。”
去樓下CT室拍完片子,孟辭拿着兩支麻藥上來,躺在儀器上,醫生和旁邊助理交代幾句,說先打麻醉,一會他過來。
頭頂的燈晃眼。
她張開嘴巴,針尖打進肉裡,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孟辭搭在腿邊的手握緊。
新來的實習生業務不熟練,往裡紮了好幾次才找對地方。
疼痛墜着人掉進未知的恐懼。
醫生過來,“怎麼還沒弄好。”
助理解釋着什麼,由于戴着口罩,孟辭也聽不清,一陣耳鳴。
嘴巴裡混合着血液的味道。
“放松,不要緊張。”
她生理反應的流眼淚。
實習生有點慌,“這個麻藥就是要一點點注進去,所以可能會有點痛。”
“能不能不做了?”孟辭問。
“麻藥都已經打進去了,你現在能感受到嗎?”
她點頭。
“不用害怕。”
醫生扶着她躺回去,“你是第一次嗎?家長怎麼沒跟着來。”
按住她脈搏,說現在心率太快。
口腔裡的麻藥像貫穿全身,她沒想過是過度緊張導緻的軀體化。
醫生戴上手套,說五秒鐘就能結束。
她閉眼,太陽穴冰涼,耳鳴到什麼都聽不見,這時在室内消毒水味道中多出來一股冷冽的果香。
同時還帶來了外面的風,耳邊發絲微動。
淚水沾濕睫毛,孟辭睜開眼,視線内多出白色衣袖一角,深藍色長褲,同時手上多出一個柔軟的物體。
神經忽而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