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此刻真想找個地縫将自己埋起來,她甯可裴霁和宴苓見到的是兩個貼在門縫的腦袋,也不希望他們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幅畫面。
檀香這會顧不上什麼小胳膊小腿、什麼肌無力。
她一把就将奇思推開,站到宴苓身後,目光如炬,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宴苓努力壓抑住上揚的嘴角,回頭看向身後的裴霁。
好吧,他的面部表情管理能力比自己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自己和裴霁小别重逢,對于奇思和檀香也是。
奇思看向裴霁,撓了撓後腦勺,眼裡有三分心虛。畢竟偷聽家主的牆角可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
沉默寡言的裴霁、心虛的奇思、害羞得檀香,宴苓掃了眼四周的這三個人,還是得自己挺身而出,打破沉默。
“劉預呢?”宴苓看向奇思。
奇思聽到宴苓的聲音才将視線從裴霁的頭上收回,“回宴小姐,他在另一個包間等您。”
宴苓點了點頭,她心裡暗自慶幸,好在劉預沒有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如今被裴霁在聽雨樓這麼一鬧,日後能見劉預的日子可不多了。
她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一聲“進”,才推開劉預的包間門。宴苓腳步一頓,隻見包間裡不隻有劉預,還有一名衣着樸素的女子。這女子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看樣子并不似聽雨樓的店員。
宴苓瞳孔放大,嘴巴張成一個圓,一時間腦海裡閃過好個情節。
裴霁站在宴苓身後,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他見狀,默默的将她的下巴扶回去。
“她叫祝甯,是我從南陽帶回來的。”
宴苓轉頭看向裴霁,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疑惑,随後眯起眼睛,用表情質問。
你說我和别的男子談婚論嫁,你自己倒是和别的女子同行。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裴霁刮了刮宴苓的鼻子,“不許胡亂猜測,”繼續補充道:“我機緣巧合遇到她,派人查探她的身世,發現她與劉預有過婚約。”
啊!這世界這麼小嗎?
劉預和祝甯一同向裴霁和宴苓行禮,他牽起祝甯的手,語氣裡滿是感激之情地說:“多謝裴大人在南陽出手相助。”
劉預回頭看向祝甯,臉上的愛意不像是裝的。
“我和祝甯有‘總角之宴’的情誼,我爹離世後,祝家退了親。我們兩家的情分也就散了。”
短短幾句,就将之前的過往一筆帶過。可即使劉預不說,也能知道當時劉家孤兒寡母受到的委屈可不是短幾句就能概括的。
難怪劉夫人如此執着。
“那你日後如何打算?”裴霁一語中的,“若是你想娶她,劉夫人那關可不好過。”
裴霁是男人,他更清楚劉預此時的想法以及處境。早在宴苓讓他接觸劉夫人之時,他便察覺到劉夫人對劉預的控制欲不一般。
劉預表情痛苦,不願面對這些痛苦。
裴霁輕蔑一笑,“你若還是個男人就應該把你身上那些軟弱都扔掉,你口口聲聲說被劉夫人控制,那是因為你本來就是隻‘軟腳蟹’。”
宴苓扯了扯裴霁的衣擺,示意他說話不要這麼直接。
裴霁輕柔地拍了拍宴苓的手,罵醒他繼續讓他自怨自艾的要好。裴霁罵完之後攬着宴苓轉身就走,在離開之際回頭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本官若是你,定不會讓自己繼續消沉下去。”說罷就帶着宴苓離開了。
兩人坐上馬車,宴苓還是有些惴惴不安,“這樣能行嗎?”
“倘若他不能親自處理這些事情,那麼他終其一生都無法邁過他心裡的那道坎。”裴霁牽起宴苓的手揉了揉。
裴霁雖然不知道宴苓為何一定要卷入劉家母子的關系中,但是他希望能夠幫她。他眉尾一挑,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希望宴苓再和劉預有過多的接觸。
在聽雨樓與劉預一别後,宴苓還是會定時給劉夫人送些安神助眠的藥方,順便打探打探劉府的情況。
據裴霁所述,劉預将自己裝病的事如實告知劉夫人,當日劉夫人大喜,立即請來媒人來替他說媒。但劉預當着劉夫人和媒婆的面,牽起祝甯的手,打響反抗第一槍。
最終,劉夫人病了。
劉府派人來妙手堂請大夫,宴苓背着藥箱替父出診。
“怎麼是你?”劉夫人躺在榻上,見來人是宴苓,有些許不滿。“罷了,你是女子還能給我……”
劉夫人說的話聲音越來越小,剩下的話宴苓沒能聽清。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宴苓早已摸清楚劉夫人的脾性。
劉夫人将手遞給宴苓,“看看吧,我這是怎麼了?”
宴苓指腹按在寸關處,替劉夫人把脈。她看了看舌象,再結合劉夫人自述的症狀,得出結論。
“劉夫人,您的舌紅苔黃膩、脈弦滑。您這是痰火擾心引起的心煩不甯、失眠多夢。用便于理解的話就是氣血攻心。”
劉夫人揉了揉眉心,“這麼嚴重嗎?我還以為隻是頭暈。”
宴苓伏案提筆,“您要是再不注意,日後中風都是有可能的。日後偏癱流涎,定不是夫人希望的。”她用餘光偷瞄劉夫人的表情,被吓到了。
“啊!這……”劉夫人倒吸一口氣,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