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早上五點她就爬起來看書做題!這孩子時間多寶貴!她是硬學出來的!”
“我都不舍得叫她分心,知道孩子要奔好前程,不能給她拖後腿。你倒好,淨想着從她身上分東西出去。”
“你們夫妻倆加起來養一個程程,什麼好的都給他。就是補課,也請得起老師輔導。是程程自己不争氣,學不進去,你還把主意打到甯甯身上來!”
陸外婆往常性情溫和,尤其是對自己的小輩,向來都是體諒居多。
否則也不會不聲不響替女兒将外孫女一手帶大了。
可今日這番話卻顯得疾言厲色,直接把陸曼說的頭都耷拉了下去。
“媽,你說我也太重了。甯甯是我女兒,我怎麼會對她不好。”
她語氣都有哭腔了,開口解釋。
陸外婆胸口起伏厲害,順了順氣,冷哼道。
“你現在是沒做什麼。但今天我不把醜話說清楚,以後你糊塗了,凡事開了一個頭,那就不好說了。”
他們這個地方的重男輕女思想,已經比其他地方小很多,但到底遺留着一些封建糟粕下來。
再加上女兒和現在的女婿在一起,組建了新的小家庭,天天都把所有心思放在程程身上,天長日久的,自然就偏心了。
陸外婆剛才一聽女兒說那話,就覺得不對勁。
如果能讓程程成績提高變好,但代價是要耽誤一點兒甯甯的時間,讓甯甯成績掉下來一點,女兒會不會願意去做?
這個問題都不用多想。
多半是願意的。
這才是陸外婆發火的原因。
程程讀書沒讀出名堂,以後也不用太擔心,因為程程有父母在後面兜着底,是有靠山的人。
可甯甯不同啊,甯甯如果讀書沒讀好,誰來給她兜底?
她和老頭子年紀都大了,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力啊。
這些明白話,早就藏在陸外婆心裡了,隻是今天才因為女兒的那個問題爆發出來。
她一發火,陸曼就也意識到有些話以後不能提。
甚至那念頭想都不能想。
哎。
走的時候,陸曼羞窘極了,在菲林走出房門和她說再見時,陸曼頭也沒擡。
她也知道自己偏心,知道應該對女兒好一點。
可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她有新的家庭了,大部分精力都花在現在的家庭上了,能抽出時間來看看甯甯,已經是她挂念女兒盡了力。
等到陸曼離開,菲林看着氣還沒完全消的外婆,走過去道。
“外婆别生氣。”
陸外婆知道這孩子打小就用心思,剛才那些對話估計都聽在了耳朵裡,她無奈,心情是又窩心又愧疚。
“不生氣,外婆不氣。”
她摸摸菲林腦頂,粗糙的手皺紋明顯,仿佛枯樹枝,但卻代表了一個老人對小輩最淳樸的的愛意。
剛才聽外婆和媽媽對話時,菲林都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這會兒被外婆摸着腦袋安慰,她忽然就有些鼻酸了。
原來不是沒有委屈的,隻是,隻有當委屈被看到的時候,這種情緒才來得及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