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虞最是熟悉這味道,平常并不顯山露水,一到床榻之上,就變得濃烈且侵略性極強。不論哪一時他都喜歡和依賴。
檀香将他整個人環繞起來,覆蓋在他裸露的皮膚上,渾身的灼熱無力逐漸緩解,猶如快要渴死的花,被一汪清泉澆灌。
白虞知道是竺郎有意幫他,雖然他不知道是如何控制的,但若是對方不這麼做,他聞到的檀香隻是絲絲縷縷的,并不會如此彌散。
他原本很委屈,以至于有些埋怨對方。
放在以前,這遠遠不夠,他想要的是竺郎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愛他,為他付出一切。
可現在竺郎似乎忘記他了,他隻能将要求降低一點。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兩種氣味試探纏繞,暖流浮動,檀香将櫻桃味變得柔和而疏離,減弱了些甜膩的氣息。
像是在紅牆灰瓦,香煙袅袅的廟堂外,種了一棵盎然搖曳,綠葉紅果的漂亮櫻桃樹。
秦鼎竺視線專注在前方路上,實際分毫不差地控制信息素的釋放。
少一分擔心幫不到白虞,多一分就變成了逾越。
他表面神情沒有變化,内心卻沉重且複雜。
白虞體質實在特殊,在他旁邊難受到那種程度。
更何況白虞是他的師娘,是老師甘願舍棄一切的愛人,他怎麼能夠坐視不理。
釋放信息素,确實是在不得已情況下的緩兵之計。
一次兩次還好說,可時間一長,等到omega适應了alpha的信息素後,阈值隻會越來越高。
到時候單純的釋放,表面安撫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們需要更直接的,大量的信息素才能緩解。
白虞的顫抖逐漸止歇,變成長而緩的呼吸,心髒的緊縮和疼痛也慢慢消失,整個人都舒适下來。
隻是同時,身體從内而外升起了一種别樣的酥麻感。四肢骨頭發軟,他無力地躺靠在座椅上,微低着頭,身上睡袍亂七八糟的,還攤着胡亂揉成一團西服。
一般omega第一次聞到陌生alpha的氣息,會産生強烈的不适應感,尤其是在發熱期,會有種被壓制、掌控,甚至是無力反抗後的惡心和痛苦。
白虞卻沒有類似的不應期,他完全接納了秦鼎竺的信息素,并且适應得很好。
就像是,本該如此。
車終于開進南盛大學,穿過黑洞洞的地下通道,再開上地面時,光線明亮,閉着眼的白虞緩緩掀起眼皮,語調輕輕的,“竺郎,你要去哪裡。”
秦鼎竺下午要給項目組的學生開會,他必須把白虞先送回去,便如實回答,“我還有工作,顧不上你。”
車裡的檀香混雜果香漸漸淡去,不經意間又會劃過鼻尖,似有似無挑動着。
“工作……是什麼。”白虞沒聽過這個詞,懵懂發問。
“是一定要做的事。”
在他眼裡,沒有什麼是一定要做的,更别說每天。如果實在有,那就是用膳、就寝還有和心悅的人黏在一起。
“那我也去,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這就是他必須要做的事。
秦鼎竺想告訴他沒有人可以永遠和誰在一起,但考慮到白虞的情況,他沒有直說,隻是把車開到秦正蔚家門口,讓阿姨出來接他。
“太太,你沒事就好,快回家休息吧。”車門打開,阿姨念叨着,想伸手攙他下來。
白虞并不接受,僵持在座位上,臉上寫滿了拒絕和不舍。
秦鼎竺已經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他隻好再三承諾,“事情結束我就回來。”白虞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過他,但是又把他衣服一起帶下去了。
車子緩緩駛離,裡面終于安靜下來,隻是幽幽香氣還殘留着,引人不自覺地回想。
停在車位時,車門開了一道縫隙又關上,秦鼎竺遲疑片刻,擡手撫過喉結,那裡存在感依舊清晰,接着他又注意到掌側的牙印。
在醫院有護士注意到傷口,讓他清理一下,他擔心着白虞,就先拒絕了,而現在他不能帶着這樣的痕迹去開會。
他簡單的用創口貼把表面貼好,信息素也用阻隔劑清除,随後隻穿了一件襯衫下車,碰巧就撞上兩個學生,一遇上他就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同站在電梯裡非常拘謹。
秦鼎竺在公共場合,向來是沒什麼表情的,端方嚴謹,從不出錯,這是所有人對他一緻的評價。
然而沒人知道,剛才在車裡發生了什麼。
最是中正沉穩的秦老師,滿身沾染Omega的氣味,還主動釋放信息素安撫發熱期的師娘,甚至被人屢屢占便宜,還束手無策。
任何一件事說出去,都能驚掉别人的下巴。
誰都不會相信的,就算将事實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會認為,秦老師有他自己的理由。
開完會秦鼎竺要回辦公室取資料,準備帶回白虞那邊處理。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這麼做,他要和白虞保持距離,但承諾後的道德感和責任心折磨着他,他必須回去。
學生們不敢多說什麼,但羅景同是個愛挑事的,看見自己正經的同事随口就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