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金色的劉海下,那雙一直微微眯着帶着笑意的碧綠眼睛此刻完全睜開。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手機天線,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那個大胡子考生不死心地又湊近綱子,壓低聲音重複道:"夜莺在黎明時分歌唱。"
"那個...我也隻是這家店的廚師而已。"綱子尴尬地後退半步,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衣服邊緣
所以什麼獵人考試,完全沒聽說過啊喂!
這個家夥根本不是考生...
俠客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作為幻影旅團的智囊,他向來以精于算計著稱,沒想到今天居然在一個普通女孩身上栽了跟頭。
更可笑的是,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地認定對方是考生。
第一次被耍得這麼徹底...
他緩緩轉頭看向綱子,嘴角雖然還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眼底的溫度已經完全消失了。
綱子後背發涼,不自覺地又後退了半步。
不是吧...這個眼神...
綱子戰戰兢兢地看着眼前瞬間變臉的少年。
西索一開始也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但在停頓一秒後,立刻在旁邊發出"咯咯"的輕笑
"有趣~太有趣了~?狐狸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嗎~"
俠客,操作系的念能力者,向來厭惡被人愚弄。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确實是自己的失誤,但蜘蛛從不吃虧的本能已經在蠢蠢欲動。
就算不是考生...
他的目光掃過綱子纖細的脖頸,在心裡冷靜地評估着。
獵人考試曆史上也不是沒有過帶着人偶通過的案例,如果把這個女孩改造成傀儡,應該也足夠彌補自己的損失。
就在他指尖的天線開始泛起微弱光芒的瞬間,餐廳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滿臉不耐煩的中年男人一邊打着電話一邊走了進來。
"都說了獵人的事别找我!"他對着手機吼道,"什麼?考官拉肚子?哈!老頭子至少編個像樣點的理由吧!"
男人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行了行了,知道了,挂了,早點完事我好回去陪老婆..."
"老...老闆?"綱子和貝拉異口同聲地叫道。
男人不耐煩地擺擺手:"老什麼老,叫老爹都沒用!跟考官套近乎直接淘..."他擡起頭,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怎麼是你們倆!?"中年男人的咆哮震得玻璃窗都在顫動。
他指着綱子和貝拉,手指氣得發抖:"我不是叫你們早點走嗎?"
***
聽完解釋,吉姆老闆重重地揉了揉太陽穴。
"真是的,"他嘟囔着,目光掃過站在面前的綱子和貝拉,"雖然麻煩,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啊..."
想起家裡老婆嚴厲的眼神,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這時一張撲克牌突然飛到他面前,吉姆看都沒看就随手接住,然後像扔垃圾一樣丢在地上。
紙牌在地面旋轉幾圈,最後停在綱子腳邊,牌面上小醜詭異的笑臉正對着她。
不遠處傳來呼吸加重的聲音。
"這幾天先放假,"吉姆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你們好好休息,别來店裡。等事情結束我會叫你們,到時候再解釋。"
綱子和貝拉對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
看到她們點頭,吉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骼發出"咔咔"的響聲。
"至于你們,"他轉向那群考生,目光特意在西索和俠客身上停留了幾秒,"跟上。"沒有多餘的解釋,他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
兩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貝拉的高跟鞋在石闆路上敲出清脆的"哒哒"聲,與街邊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聲形成二重奏。
但這些日常的喧鬧反而讓兩人之間的沉默更加明顯。
剛入職時,老闆給她預支了一個月工資,她在附近租了個小房子,雖然不大,但總算有了個安身之所。
她偷偷看了眼貝拉,發現對方正盯着地面出神。
"貝拉..."
"綱子..."
她們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緊繃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貝拉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金發,幾縷發絲調皮地從她指間溜走。
"你先說。"貝拉的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
綱子深吸一口氣,街邊面包店飄來的香氣讓她稍微放松了些:"那個...獵人到底是什麼?為什麼那些人..."
貝拉點點頭,目光投向遠方逐漸暗沉的天際線:"獵人啊..."她的聲音帶着綱子從未聽過的沉重,
"簡單來說就是擁有特殊執照的精英。
他們可以自由出入禁地,享受各種特權..."說到這裡,她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包括...殺人不犯法的權利。"
綱子的腳步猛地頓住,身後騎着自行車的學生差點撞上來,車鈴"叮鈴鈴"地響起。
她的眉頭緊緊皺起,棕色的眼睛裡寫滿難以置信:"等等,這太奇怪了!"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引得幾個路人側目而視,
"如果獵人考試隻看實力不考察人品,那豈不是說..."
"沒錯。"貝拉打斷她,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隻要夠強,做什麼都可以,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她的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弱肉強食,适者生存..."
綱子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紅痕。
她突然停下腳步,聲音在街道上回蕩:"但是這樣是不對的!"
意識到周圍商販投來的好奇目光,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聲音立刻低了下來,
"為了保護朋友或親人,所以弱者才努力成為強者,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别人...如果用力量去傷害别人,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貝拉愣住了,夕陽的餘晖映照在綱子倔強的側臉上,那雙棕色的眼睛裡閃爍的光芒讓她一時語塞。
曾幾何時,她也抱着這樣天真的想法...
"也許你是對的。"貝拉輕歎一聲,轉頭望向逐漸暗下來的天空,幾隻歸巢的鳥兒正從頭頂飛過,
"但我們又能做什麼呢?在這個世界裡,理想主義者的結局往往..."
"那就改變這個世界!"綱子脫口而出,随即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大膽的話,連忙擺手,
"我是說...是說...啊啊啊對不起!這種事情對于我這個廢柴來說确實是異想天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
貝拉靜靜地看着綱子通紅的側臉,夕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遠處教堂的鐘聲适時響起,驚起一群白鴿。貝拉收回目光,輕聲道:"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