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活又持續了一個月。
"也差不多了。"吉姆摘訓練手套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幾分,金屬搭扣相碰的清脆聲響在安靜的訓練場裡格外清晰。
他彎下腰。
兩罐運動飲料劃出抛物線,綱子手忙腳亂地接住,冰涼的罐身立刻在掌心凝出一層水珠。
她仰頭灌了幾口,喉嚨随着吞咽上下滾動,直到聽見吉姆的話才突然僵住。
"明天通過我的考核,你就能去天空競技場了。"
"這麼快?"綱子放下飲料罐,瞳孔微微縮緊。
她下意識看向貝拉,發現對方也正望着自己。
吉姆斜睨着她,眼角的皺紋比初見時深了一些:"你還想留下來繼續訓練?"
"不不不!"綱子連連擺手,運動飲料因為劇烈動作灑出幾滴,在地面上留下深色斑點。
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隻是有點舍不得老闆而已..."
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含在嘴裡。
黃昏的光線模糊了吉姆瞬間柔和的表情。
他轉身假裝整理訓練器材,指節在啞鈴架上無意識地摩挲着。
二十年獵人生涯,他見過太多離别——有的成了永别,有的在多年後重逢時已形同陌路。
這個總愛偷懶,在下定決心後卻比誰都倔強的小丫頭,不知何時已經在他心裡挖了個坑,悄悄住了進去。
"貝拉,"他聲音有些發悶,"綱子去天空競技場,你呢?"
貝拉将飲料罐捏得微微變形,鋁皮發出細碎的哀鳴。
她沉默的時間長得讓綱子有些慌張。
"我打算回故鄉。"最終,她吐出了這幾個字。
綱子猛地擡頭,飲料罐"哐當"掉在地上。
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料到這個答案。
貝拉的手就在這時落在她發頂,帶着熟悉的柑橘香氣和青草味,溫柔地揉了揉。
"記得我們的目标嗎?"貝拉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說實話,我早就對故鄉的現狀不滿了。"
她的拇指擦過綱子不知何時濕潤的眼角,"是你給了我改變的勇氣。”
夕陽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綱子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貝拉眼中跳動着某種熾熱的光芒——
那是她第一次在這個總是遊刃有餘的少女臉上看到如此鮮明的覺悟。
"隻要相信總會再見。"貝拉笑着說,嘴角的小痣随着表情微微上揚。
綱子突然用力抱住了她,感受到對方瞬間僵直後又放松的身體,以及胸腔裡和自己同樣急促的心跳。
***
飛艇引擎的轟鳴聲驟然加大,綱子猛地從思緒中驚醒。
透過圓形舷窗,小鎮已經縮成棋盤般的方格。
她摸了摸口袋裡的獵人執照——
那是吉姆今早硬塞給她的,說他委托了朋友照顧她。
見面後把這個交給那個朋友他就會明白了。
上面仿佛還殘留着老闆掌心的溫度。
鄰座的小孩正在哭鬧,母親低聲哄着說要帶他去買天空競技場旁的甜品。
綱子将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
雲層之下,蜿蜒的公路像條銀色的蛇,延伸向貝拉離去的方向。
她突然想起今晨分别時,吉姆最後拍她肩膀的力度大得差點讓她摔倒,而貝拉隻跟她說了一句話。
“不要難過,因為你我終将重逢。”
飛艇穿過雲層的瞬間,陽光突然灑滿整個客艙。
綱子眯起眼睛,在引擎的轟鳴聲中,她輕輕地說出了今早沒能說出口的話:
"一定要再見啊。"
綱子的運動鞋剛踏上天空競技場前的廣場,就被反光的大理石地面晃得眯起了眼睛。
這座高達991米的建築直插雲霄,她仰頭數着樓層,直到脖子發酸也沒數到頂。
"請讓一讓!"一個穿着制式武道服的男人推着醫療擔架從她身邊跑過。
綱子這才注意到,競技場入口處人來人往,各種穿着奇裝異服的格鬥家進進出出,有的纏着繃帶,有的卻神采奕奕。
她跟着人流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被頭頂突然響起的歡呼聲吓了一跳。
三層樓高的巨型屏幕上,兩個格鬥者正在激戰。
紅方一個漂亮的回旋踢,藍方用手臂格擋時發出"砰"的悶響。
"好厲害..."綱子看得入神。
"下注的抓緊時間!"黃牛在人群中穿梭,"新人王西奧今天再次上場,賠率1賠3!"
綱子咽了口唾沫,攥緊報名表排進長隊。
隊伍移動得很慢,前面有個光頭大漢正在和同伴吹噓自己的戰績。
"老子在地下拳擊賽可是連赢十二場的'碎骨者'!"他拍着胸脯,金鍊子在汗毛濃密的胸口晃動,"這種新手賽場,不用三天就能打上五十層!"
隊伍突然被粗暴地分開。
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壯漢直接擠到綱子面前,豹紋背心勒出誇張的肌肉線條,胳膊上的蛇形紋身十分猙獰。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眼綱子洗得發白的運動服,咧嘴露出滿口黃牙:
"滾後面去,小丫頭。
天空競技場不是你這種鄉下人該來的地方。"
綱子氣得渾身發抖,但想起吉姆的警告,還是強忍着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