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鹞!”張語還是看見了她,追了上來,“你去哪裡?”
“我……”錢紙鹞隻想盡快離開這裡,她怕聽到張語跟她說他要搬回家住,哪怕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可她現在還沒準備好接受這個事實。
她低着頭,試圖繞開張語:“我回宿舍。”
“等一下。”張語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系在了錢紙鹞的腰上,“你褲子髒了不知道嗎?”
“知道。”那是她在草地上躺了一下午弄髒的,錢紙鹞不甚在意,要把衣服還給張語,“沾上露水而已,等下就幹了。”
就說她根本就沒察覺,張語也不知道她一個挺漂亮的女孩子,怎麼一點都不在意自己。
“你來月經了。”張語說,“你來的時候有沒有帶衛生巾?”
“嗯?”
錢紙鹞大驚,随即她明白了腹部的不适并不是因為什麼着涼,而是……
看這反應就知道她什麼都沒準備了,張語歎了一口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幫你買衛生巾。”
“喂——”
小賣部人來人往的,一個男生去買衛生巾要被人笑死,錢紙鹞想說她回宿舍找同學借就行了,然而張語一雙長腿跑起來飛快,根本來不及叫住他。
把錢紙鹞一張臉羞得通紅。
像衛生巾這種東西,一般女孩子都會裝幾片在書包裡,以備不時之需,并不是錢紙鹞沒有做女生的自覺,實在是她的月經太不規律了,三四個月都不來一次,趙清瀾知道後也帶她去檢查過,喝了一段時間中藥,但是并沒什麼效果,加上錢紙鹞自己都不上心,不來月經更好,她省到多少麻煩。
久而久之,錢紙鹞都忘了自己會來月經這回事了。
可是,明明是她自己的事,卻總要麻煩張語,張語對她這麼好,她還老欺負他……想到這裡,錢紙鹞更讨厭自己了,她知道自己什麼德性,她沒朋友不是沒原因的,換個人誰受得了她,也就是張語倒黴才攤上了她。
夠了錢紙鹞,不要再拖累張語了,他有什麼義務照顧你?
錢紙鹞想,就算是媽媽,好的時候也會叫她寶貝,還不是選擇男人而放棄她,更何況張語呢,誰又能保證張語會永遠容忍她。
最後一縷天光消失在地平線,錢紙鹞不想等了,與其哪天張語跟她說再見,跟她說抱歉,倒不如她自己識相地滾蛋好。
張語買完衛生巾回來,錢紙鹞已經離開了。
大概是先回宿舍了吧,紙鹞也真是的,都叫她等一下了。
張語無奈,在女生宿舍樓下徘徊,想找個認識的人替他把衛生巾轉交給錢紙鹞。
一層層走廊就像夜幕中的一條條光帶,不時有人走過,張語擡起頭,從他站的這個地方看去,最多就能看見個半身。
此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樓上傳來一陣争吵,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二樓的一間宿舍門被猛地踹開,錢紙鹞沖到走廊上,翻身騎在欄杆上,緊接着後面又湧出一群人,呈半圓形包圍了她,并試着向她靠近。
錢紙鹞指着那群人,崩潰地大喊道:“誰都别過來!”
“好好好,不過來,”陳老師張開手臂攔住身後的人,“你先冷靜!冷靜!”
張語當即吓得魂飛魄散:“紙鹞!”
聽見有人叫她,錢紙鹞低頭往下看,對上那雙泛着淚光,憤怒又破碎的眼睛,顧不得規矩,張語拔腿就往女生宿舍樓上沖,他不明白,不過跟錢紙鹞分開十幾分鐘,怎麼就發展到跳樓這一步了。
“啊——”
樓上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張語剛到樓梯拐角,餘光撇見外面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這一刻,張語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攥緊了,連跨數級台階的步子一亂,膝蓋重重磕在台階鋒利的邊沿。
宿舍樓前的空地上,錢紙鹞仰躺着,渾身劇痛,睜着眼望着漆黑的夜空,而後視野内出現了張語的臉,蒼白的,驚慌的,無措的。
張語跪在錢紙鹞身邊,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伸出手又不敢碰她,錢紙鹞眨了眨眼,鼻子一酸,委屈的淚水終于順着眼角淌下。
周圍響起雜亂的腳步,老師和同學們都趕了下來。
“打電話叫救護車!”
“還好,沒暈。”
“先别碰她!”
“都散開,散開!”
……
……
錢紙鹞被救護車拉走了,張語卻沒被允許跟着同去,老師驅散了圍觀的人群,他拽住錢雨欣的胳膊:“怎麼回事?”
“她偷了錢……還不肯承認……她就說要跳樓……”錢雨欣顯然還沒從剛才的變故中回過神來,話說得語無倫次的,她也沒想到錢紙鹞真的說跳就跳了,“她……”
“不可能,”張語打斷她,“紙鹞不可能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