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紙鹞回來的時候，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面也在此時被端上了桌。

滿滿一碗素素淨淨的面，連根菜葉都沒，錢紙鹞看了一眼當即說道：“我不餓。”

“不餓也吃點，”趙清瀾把錢紙鹞摁在餐桌前，“生日吃面，長命百歲。”

錢紙鹞顯然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聽了這話，瞬間想起了不好的回憶，面色一沉：“我不過生日了。”

“為什麼？”趙清瀾不明白，“你不是最期待過生日了？”

“過生日會短命。”

說這話太不吉利，趙清瀾連呸三聲：“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說錯了嗎？”錢紙鹞捏緊了筷子，艱澀地開口，“爸爸這輩子沒過過生日，連閻王爺都不知道他叫什麼，不知道他多少歲，要不是你說要在他生日擺酒，他本來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的。”

錢紙鹞曾經就因為錢夢山的名字和叔叔們的名字不是一個畫風問過他，爸爸說，他當年沒有自己的身份證，是向同村人借了一張才得以參軍入伍，從此以後“錢夢山”便成了他的名字，之後一人在台灣的幾十年裡，沒有人知道他的原名，沒有人叫過他的原名，漸漸地，連他自己也忘了自己的名字。

錢夢山身份證上的名字不是他的，出生日期也不是他的，他活了太久了，不止忘了自己的名字，連自己多少歲也不記得了。

錢紙鹞以一個被寵愛的孩子的心去思考，得出的結論就是：“那爸爸少吃多少個生日蛋糕啊！”

電視裡咿咿呀呀唱着京劇，戴着虎眼石的手指有節奏地敲在扶手上，錢夢山閉眼聽着戲：“你知不知道，過一次生日閻王爺就給你記上一歲，等時候到遼，”他睜開眼，和着戲腔，手指婉轉地往天邊一送，“就把你帶走遼～”

錢紙鹞嗤之以鼻，她是少過一次生日都感到吃虧的人，因為這就意味着沒有禮物，沒有蛋糕，沒有生日當天的新衣服……

直到這個她失去爸爸後的第一個生日，爸爸玩笑般的話語和媽媽要替爸爸做壽的提議，赫然如同一把回旋镖紮在了爸爸身上。

不要說長命百歲了，“生日快樂”四個字落在錢紙鹞耳朵裡和催命符沒什麼兩樣。

鬼話連篇，還有她在樓上擺的什麼陣法，趙清瀾真想敲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裝的什麼：“我說你，讀了那麼多年書，怎麼還這麼迷信？”

錢紙鹞垂眸看着這碗冷去的面：“如果可以，我也想不信。”

隻是現實發生的事，讓她不得不信。

“不吃拉倒。”趙清瀾奪過碗，賭氣般的連湯帶面嘩啦倒進垃圾桶裡，“趕緊收拾東西，叔叔在樓下等半天了。”

錢紙鹞一愣：“他也去？”

“叔叔開車送我們去。”錢紙鹞嘴一張趙清瀾就知道她要放什麼屁，趕在她發問之前回答了她的問題，“叔叔找他朋友借的車。”

不坐他的車的話，就得自己趕動車了，錢紙鹞權衡一番，暫且放下對姓童的不滿，不情不願地拖着行李箱和趙清瀾出門了。